一一随不随姥爷的性子尚不可知,但他是真招昭武帝稀罕。
小家伙骑在皇帝舅舅的脖子上,活像只撒欢的小马驹。
他两条小短腿在昭武帝胸前晃荡,攥着人家的黑色锦袍衣领,咯咯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帝舅舅!”
“哎。”
“皇帝舅舅!”
“在呢。”
他喊“皇帝舅舅”,昭武帝就应一声。
他又喊“皇帝舅舅”,昭武帝又应一声。
一个奶声奶气地喊,一个温声细语地应,主打一个句句不落空。
最重要是,俩都高兴。
起初小树子见到这场面,吓得腿肚子直打颤,根本不适应有人骑他主子的脖子。
如今次数多了,见惯不怪,也能跟着凑趣。几人玩疯的时候,他还跟在后头跑,尖细的嗓音喊着“驾”!
一一有样学样,肉乎乎的小手一边拍着昭武帝的脑袋,一边学着喊“驾”。
北茴去那院看了那番场景后回来跟时安夏描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一个讲得绘声绘色,多少带着点骄傲。一个听得抚额,尤其听到“皇上鬓被扯散了三缕”时,抓心挠肺要把狗儿子弄回来暴打一顿。
时安夏自问是一个遇事极沉稳的人,但最近常上火,总为儿子破功。
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盘算着是该先收拾那个没大没小的狗儿子,还是该先找皇上好好谈谈。
时安夏指节捏得白,沉下脸,跟北茴道,“去把一一抱回来,别让他跟皇上待太久。”
伴君如伴虎。越亲近,往后越容易出岔子。
北茴见夫人不悦,忙收摄了笑容,答应一声,去了。回来时两手空空,有些懊恼,“一一少爷不肯走,皇上又不让走。皇上让我回来跟您说,他带不坏孩子,让您放心。”
时安夏:“……”
她是怕他带坏孩子吗?她是怕孩子把他玩坏了。
乳母张嬷嬷晚上去接孩子时,吓得气都喘不匀。半眼没敢抬头看,只低头瞧着脚尖。
天哪,那可是万岁爷!她这辈子竟还有见到万岁爷的一天,往后回家去一说,家里人得把她供起来吧?
这是多光宗耀祖的事!
此时不由得暗暗为苏嬷嬷可惜起来,若她没走,这会子也能看到万岁爷。
张嬷嬷跟苏嬷嬷还挺合得来,事事两人商量着办。也不知以后夫人会派个什么样的人来跟她一起带小侯爷。若是个好处的倒还好,若是个心眼子多的……话又说回来,心眼子多的,夫人也不会派过来吧。
她脑子里思绪翻滚着,忽听头顶传来一道温润嗓音,“这孩子夜里会踢被子吧?”
张嬷嬷浑身一颤,跪倒在地。她死死盯着地面,声音也打着颤,“回、回万岁爷的话,小主子睡相极好,就是……就是偶尔要抱着布老虎才肯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