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神和贪婪之神没有直接的信仰冲突,所以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尖锐的矛盾。
但同为邪神,这两人显然也不那么看得惯对方,故而双方也未产生过太多的往来。
向烽用词没有夸张的习惯,他的“知道少许”,就真的只是少许罢了。
对着自己这位大师兄,叶争流也并不和他客套。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师兄知道吞天楼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向烽干脆利落地一点头,淡淡道:“通常底下是买凶后的销赃生意,上面则挂悬赏令,此外用以贩卖卡牌。”
“那……师兄知道夏国一共有多少吞天楼吗?他们的记录是共享的吗?”
向烽抬起视线,仔细地看了叶争流一眼:“我不是吞天会的人,这种信息应该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不过,你既然这么问,应该有你的道理。”
叶争流随便点了点头:“是,你还记得猴猴吗?”
从向烽的表情上来看,他对于这个名字特殊的师弟,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他自幼就被剥了卡牌。我怀疑是吞天会的手笔,所以想要查查此事。谁知道……有人去崂城的吞天楼找到了记录,却发现‘沧海城’一册里并没有关于猴猴的记载。”
至于叶争流还顺
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什么的……那都是细枝末节了。
向烽闻言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片刻后,他有些突兀地问道:“那人查到了我的悬赏记录吗?”
叶争流愣了一下:“啊,没有……应该没有。”
“如果这样,那说明吞天楼之间的信息并不共通。”
向烽淡淡总结道:“当年我随师父叛出玄衣司后,有人曾对我的卡牌意动。”
他话语的末梢里,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气。
那曾对向烽卡牌打过主意的人,现在的去向也不必问了。
叶争流明白了。
关于猴猴卡牌的记录,如今说不准躺在哪个吞天楼里。
此外,只要慕摇光没有不做人地把叶争流的悬赏令挂满每个吞天楼,凭借地理位置的隔断,叶争流便暂时不会和吞天楼产生进一步的交集。
又和向烽交流了一些和军务相关的工作,两人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向烽所在的主帐。
那座房子和叶争流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没有差别,然而两人之间的身份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被向烽邀请进去稍坐的时候,叶争流心中升起了一种淡淡的物是人非之感。
空间布局没有变、整齐码在桌上的军务没有变、墙上悬挂的银甲没有变……哦,在书柜上。
书柜上放着一个眼熟的匣子,那是叶争流在被向烽送了十六个沙包以后,转而送了一匣白缨——对,就是第一次没送出去的那批——作为回礼。
这一回,由于叶争流
城主的身份,也因为是向烽先送了沙袋,所以大师兄他没说不收。
见叶争流的目光定在那个匣子上,向烽也平静地投过去一眼,淡淡道:“很好用,我已经用了一层。”
不知为何,当向烽用那个冷峻如同利刃开锋的表情,说出如此大众点评般的话时,叶争流总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对了,大师兄,你知道沈飞明吗?”
刀锋般的冷峻被打破了,向烽的眉毛微微一皱,确认道:“雁山沈飞明?”
“不错。”叶争流一下子精神过来:“他很有名?”
“……”
向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起了寒光蕴蓄的眼睛。他一向很少有太过外露的情绪波动,因此每次露出这种微妙的神色,就格外吸引叶争流的注意。
“疏拓放旷之辈,疯疯张张,不知所云。”片刻以后,向烽启唇,削金断玉似地给出了这十四字评语。
“不过论其刀法,倒并未徒有虚名。我曾和他打过……交道。”
最后那个断句实在太过微妙,“交道”两个字像是后来才勉强补上去的。
叶争流听在耳里,实在忍不住怀疑向烽不是和沈飞明打过交道,而是和沈飞明打过。
真奇怪,以叶争流和沈飞明短暂的相处,他这人性格很好,人品也可靠,不知怎么会惹来向烽的嫌?
要知道,这可是……一贯不为外物所动的大师兄啊。
要直到许久许久以后,叶争流才能从某次意外中获知,向烽和
沈飞明(单方面)的过节,来源于他们(并不)美好的初见。
沈飞明当时喝得半醉,捏着自己的酒葫芦靠在树下,对向烽吹了一个善意的口哨。
“嘿,兄弟,你这胸肌练得挺好啊。”
——当时的沈飞明这样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