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这一刻,终于进入了正式的片头。
他们开始谈到伤势,说起原本在一进门就该说起的事情。
“祈夏。”
燕度忽然开口,用一种令花祈夏莫名慌张的眼神望着她,轻声地:“对不起。”
——果然是梦里听过的语气。
果然是他。
“燕度,这不对。”
花祈夏看着懊悔的男人,神色复杂:“意外的灾难是没人能预料的,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
可是不等花祈夏开口,燕度就弯腰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素描纸,上面红红绿绿的蜡笔条纹,纸张左下角还画了朵小花。
“是娜娜画的,托我给你,她没大碍,父母已经从外地赶回来了,奶奶也没事儿,现在都在楼下病房。”
燕度被花祈夏接过画时,手背上雪白的滞留针刺了眼,刺出看不见的红:“怪我。”
他说:“不让你进屋就好了。”
不。
当时反应再快些就好了。
不自作聪明给学院投资就好了。
不是想带女孩出海,去看冰川看鲸鱼吗。
早带她去了,就好了。
“真的不怪你。”
她垂眸摸过画纸,五彩斑斓的线条带着儿童独有的幼稚和大胆,花祈夏朝燕度晃了晃手里的画,继续道:“看,而且也不是没有收获,对吗。”
燕度笑了声,笑容十分浅淡:“对,有收获——”
他说,“你终于不叫我学长了。”
花祈夏唇角的笑倏然一滞,单薄的画纸在空气中轻轻摇晃,“燕度,你……”
叩叩。
“201花祈夏,换药了。”
门被推开,确认了信息的护士走进来,见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散了,空气对流畅通,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来,换药吧。”
“哦,好。”
燕度最先推开椅子站起来,问护士该怎么做。
护士端着治疗盘走到花祈夏面前,先确认了一下药液袋上的名称,又看看床头的病历卡,接着朝燕度一抬下巴:“床给她放下。”
“好。”
燕度走到床尾缓慢放下了床,抬头见花祈夏一言不发地顺势躺下,便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护士放下治疗盘,斜眼瞅着杵在后面跟个柱子似的人,“过来把栏杆掰下去。”
燕度乖乖依言照做,将床两边的护栏“哗啦”
落下去,目光在花祈夏脸上和盘里纱布间晃了晃,手指蜷起:“我还要做什么。”
“没事了,出去吧,门带上。”
护士眼也不抬,弯腰先压着花祈夏的衣领看了看里面的纱布,对她道:“出了些脓,估计有点儿粘连,来,趴好,稍微有点儿疼啊,你忍一忍。”
花祈夏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那幅画压在床边,轻声地:“嗯,好。”
站在床脚的燕度捕捉到女孩在枕头下微微攥紧的手指,他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住——
护士正在戴手套,侧面就映下来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她一转头,闷不吭声的男人去而复返,在病床另一侧蹲下来,直直望着床上眉心微蹙的女孩。
这种不放心离人的家属护士见得多了,瞧他没走,也没多说什么。
大脑混乱的花祈夏感觉到面前蓦地挡下一道温热的灰暗,半阖的眼睛睁开,看见燕度就离她咫尺的距离,近得让她更加心慌:“你——”
“我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你想说我没有保护你的义务,也不用因为你受伤而懊恼。”
燕度深深望着花祈夏,一字一顿:“但是祈夏,我有这种义务。”
“即使没有。”
在花祈夏完全凝滞的神情中,男人缓慢开口:“我也希望此时此刻和以后,我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