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于怀鹤提出疑问,归雪间忍不住问:“你不睡么?”
又强调:“受伤的人要好好休息。”
于怀鹤坐在床头,慢条斯理道:“你也没睡。”
归雪间说:“我之前睡了,不困。”
于怀鹤挑了下眉:“可你之前不都睡一整夜?”
归雪间终于明白了,于怀鹤说要照顾自己,这种责任在受伤时也不能稍稍放下,
归雪间看了一眼,提出建议:“我可以打地铺,天又不冷。”
于怀鹤瞥了他一眼,没有同意。
归雪间有点迷茫,他和于怀鹤不一样,不能以武力强迫于怀鹤做某些事——虽然准确来说,于怀鹤也没对自己动过手,他只好问:“那我睡哪?”
于怀鹤:“床。”
归雪间:“。”
他现在才发现,这人甚至一开始只睡了半边床,早就留好了位置。
归雪间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被子只有一床,但还算得上宽大,枕头倒是有两个。
不知为何,爬个床也让归雪间腿脚发软,他喘了口气,躺到靠里的一侧。
身旁多了个人,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于怀鹤的气息是疏冷的,体温也很低,但两个人盖一张被子,却不会觉得冷。
归雪间试探性地用手指碰于怀鹤的皮肤,他没看,不知道戳到哪个地方——反正不会是伤口,受伤的地方在另一侧。
是温热的。
又犹豫了一小会儿,他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受伤的人有时候会发热,是不好的征兆。
但于怀鹤的回答又冷又短促:“没有。”
归雪间“哦”了一声,很想蜷缩成一小团,远离身边的人。
在此之前,他们也一直待在一起,可是同一个房间和同一张床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世界好像忽然变得很狭小,小到只存在于怀鹤了。自己好像一偏头,一抬手,一眨眼,甚至连呼吸都避不开于怀鹤。
莫名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归雪间没明白那是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周围又很安静,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怀鹤的声音响起,和平常不太一样,是很轻的,像是拨动一根细弦:“怎么还不睡?”
归雪间:“……睡不着。”
他平时躺在床上,半刻钟能换好几种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现在浑身僵硬,像是被人按住了手脚,不敢动弹。
于怀鹤问:“为什么?”
归雪间不能说是紧张,但确实还有别的理由:“你不是说我睡着了会乱动么?”
“我怕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
归雪间平躺着,看不到于怀鹤的神色,但是听到了一声轻笑。
这个人受了伤,怎么心情比平时还要更好?
真奇怪。
于怀鹤淡淡道:“你的力气很小,动作也很慢,不可能弄伤我。”
……某些时刻,弱小竟然也能成为一种优点。
好像也是。
他这么说了,归雪间安心下来,在于怀鹤身边,他就是很容易放下一切。他想着明天要怎么照顾伤患,又困得睁不开眼,没多一会儿就陷入深眠中。
片刻后,于怀鹤听到归雪间连绵的呼吸声,睁开了眼。
他偏过头,看向归雪间的脸,他的皮肤雪白,眉头还微皱着。
凝视了好一会儿后,于怀鹤抬起手,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指尖落在归雪间柔软的唇上。
就像是春日里的一只蝴蝶落在花瓣上,那么轻、那么温柔的触碰,不会对这朵易碎的花造成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