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他左腰下腹处精准找到一枚月牙印记。
命运就此天翻地覆。
虽意外,结局却比预想中“好”。
…
当年那场演武盛事,不少贵女和命妇都在场。
偏偏向来最爱热闹,且任何热闹都不会缺席的薛窈夭,那几日恰好不幸感染风寒。
待事後听闻竟有人在骑射丶排布布阵丶及领兵班演等赛事上赢了自家兄长,她没穿罗袜就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嗷道:“谁啊谁啊谁啊?”
“能一举打败咱们西州少将,必然是个神通广大的旷世奇才,本郡主现在就要去给他撒花鼓掌!”
这年还在病中的少女,垫脚叉腰,眉飞色舞,幸灾乐祸得就差没在满屋子嗷嗷鬼叫。正常情况下,薛晁阳必然又要跟妹妹打上好一番嘴仗,把自己吹上天,再把对手贬得一无是处。然而这一次,薛晁阳意外安静,眉间甚至隐有愁容。
少女见状敛了笑意,靠在碧纱橱上,“生气啦?真生气啦?”
“好啦好啦,本郡主心里,哥哥永远天下第一!”
“不过那人究竟谁啊?”
眼看妹妹满眼好奇,薛晁阳想起那人相貌年岁,後又得知其名,几度犹豫下,只含糊道了句:“三……皇子。”
“啊?你说傅应谨那个病秧子?他怎麽可能与你对垒还赢了?!骗人是小狗,信不信本郡主现在就去找嫂子告状!”
薛晁阳笑了笑,却是欲言又止。
最终只摸摸妹妹脑袋,“近日没事的话……暂时,少入宫。”
…
没人知道当年的江揽州,为何执意入京,又为何有伤在身,还要公然挑衅薛晁阳。
薛窈夭也不知江揽州的身份是如何被皇室知晓丶验证。
更不知江氏年轻时又为何曾孤儿寡母流浪在外。
而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命运也早就偏离轨迹。
薛窈夭有心想问其中细节,尤其是江氏如今是否还活着,但见身边男人神色寂寂,她终是没敢轻易开口。想来即便还活着,天家也必然容不下风尘女子,否则何至于对外说江揽州乃殷贵妃所出——掩人耳目罢了。
那麽江揽州跟皇帝,又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父慈子孝吗?对于自己身世和命运捉弄,他又可曾觉得伤心难过吗?
隔着微漾的水面,少女垂眸往下看去。
那里的确有一抹赤色,她曾在樾庭书房时便已见过。
“别人身上的……我不知道,但殿下身上的,是月牙形状。”
薛窈夭听见自己说:“这样的印记,很美……”
因距离太近,她说话时微微别了开脸,感觉到江揽州呼吸微滞,也忍住了没去看他表情。
唯指尖有些讨好地触上那“月牙”。
心里想的却是天家寡恩,帝王无情。祖父和哥哥不过才平定了西州战事不到一年,便迎来灭门祸事,一同覆灭的还有宗室尧亲王。
有生之年可能沉冤昭雪?
又或可能利用江揽州,向龙椅上的帝王复仇?
思绪尚在发散。
手又一次被握住,而後寸寸缕缕,一路往下。
最终停在某个令人心悸的隐秘之地。
“薛窈夭……”
“嗯?”
默然几息,江揽州再开口时,声线隐携了几不可察的艰涩之意:“有感觉到吗?”
“什麽?”
“它在代替夫君,说喜欢你。”
同样没有看她,江揽州声线沉寂寂又轻飘飘的,像风,像梦呓。
然而一声“夫君”,给薛窈夭听得睫羽轻颤。
像是春日的蝴蝶陡然被雨水打湿翅膀。
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