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火跟郁气在体内乱蹿,江揽州当然也清楚她在得寸进尺,明目张胆地探他底线,越他雷池。
偏偏自幼开始,被她欺负惯了。
算了吧,也不是多大的事,给她时间就给她时间。
让让她又能怎样呢。
如此这般,两种情绪拉扯浇烧,几乎要将江揽州撕成两半。
抱着她瞌目闭眼,好半晌,男人声线极轻,“薛窈夭。”
“嗯?”
“本王隐约……”
“爱过一个人。”
“知道那是种什麽感觉吗。”
黑暗中,薛窈夭几乎刹那间睁开眼睛,心口不知为何扑通扑通的,莫名的像在打鼓。
耳後江揽州呼吸沉沉,语气轻哑,像在这静谧午夜与她分享心事,又仿佛自说自话,“本王自幼仰望于她,像仰望九天皎月,犹如置身于沉暗海底,却在擡头时窥见天光,明知她娇纵跋扈,傲慢恣睢,欺人无度,盛气凌人,甚至刻毒,对我也从来不好……”
“本王却还是觉得,自己像路边杂草,从来都配不上她。”
“哪怕後来长大了,她也从未正眼看我。”
“偏偏少时无数个夜晚,她闯进梦里来,每每都肆意妄为,闹得本王无法安生。”
“这样的妖精,看不到便不会扰乱心绪。”
“于是本王远走北境,强迫自己恨她到死。”
“可真正面对黄沙冷月,漠北衰草寒烟,日子久了才渐觉自己生来贫瘠,本就一无所有。”
“而她存在于这世间,本就已是种美好。”
“本王也曾经一度,的确是虚妄到想要上天揽月,才有了前行动力。”即便那份动力的源头是恨,强到无法咽下的恨。
“她也不是我的花。”
“从来不为我开,可观可望,可憎可恨,却从不可及。”
“但後来,本王还是将她摘下,占为己有,却不知该以何种心境去……”
“等等!”
捂着自己像被小鹿乱撞的心口,薛窈夭几乎是下意识脱口打断他,“夫君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是吗是吗是我吗?
听着好像啊!
江揽州暗恋我?!
不不不这怎麽可能,但万一是真的呢,毕竟有的人口味就是特别清奇,像那些戏曲话本里写的,什麽冤家死对头,宿敌之类,不也有那种表面恨死你了,实则心里早将你肖想了八百遍……
意识到江揽州可能就是这一类人……
很难形容是种什麽感觉,又或短时间内还不大能消化这件事,薛窈夭整个儿亢奋得抓心挠肝,恨不能立马就从他嘴里得到证实。
结果。
似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江揽州不大高兴地嗤了一声,“你想得倒美。”
“又开始自作多情了?”
“是谁也不可能是你,薛窈夭。”
“……”
非常简单三句话,她心口欢腾的小鹿一下子就撞死了。
可谓“血溅当场”。
江揽州呢,许是情绪被打断後接不上了,他突然缄默下来。他不继续往下说,薛窈夭也没办法,便只盯着眼前帷帐,听着客栈外风声呼啸,双双陷入了一阵诡异静寂。
又过好半晌,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语气有那麽点儿酸唧唧的,“那人……谁啊?”
自幼仰视,还给人比作月亮,比作花,这不摆明了暗恋人家吗?
江揽州:“与你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