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问题,叶娘子失控重伤了你,万一六皇子恼怒她,让她在牢狱中受苦,你又怎麽办?”
“在姜长锋的眼里,我也只是一条两面三刀的狗,有用的时候招我过去,没用就扔掉,他不可能为我出头,顶多把薇薇关进大牢里。”
容津岸慢条斯理地解释,言语中对六皇子的鄙夷极深,
“这里的狱卒之中,有我从前帮助过的人,我早就打过招呼了,别说薇薇,就连薇薇的两个婢女,都不会受到任何不利的对待。”
柴先生听出了一些旁的滋味来:
“那……那个叫佟归鹤的考生呢?”
容津岸抿着唇,只是微微擡眸睨着他,眼神意味不明。
柴先生心下了然,耸了耸肩:
“算无遗策,真真是算无遗策。放眼我整个大天。朝,普天之下,也就你容仲修有这个胆量和本事,敢把两个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还都能把老虎的牙给拔下来。”
不过是老虎还是纸老虎,有待商榷。
他又正色道:
“这样,你想把叶娘子从牢里捞出来,让她回到你的身边,等下就要立刻跟六皇子说。”
容津岸并未反驳那句要把叶采薇捞回到他身边的话,想起自己假装吃花生昏迷时,听到六皇子要求柴先生为其看病一事,问:
“姜长锋的身体出了问题?”
柴先生郑重点头:
“花柳,已经几乎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也许不需要等你出手为叶娘子报仇,他自己就会先死在这上头。”
容津岸沉吟。
他博闻强识,对花柳病也有所了解,六皇子身上那股异香也无法掩盖的恶臭,应当来源于此。
“世事无常,有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你还在歙县老家发奋苦读的时候,叶渚亭就把叶娘子许配给了六皇子作未来的楚王妃。想想看,若不是当年叶娘子因为六皇子狎。妓铁了心要退婚,就在你们相遇的那一年,她嫁给六皇子成为楚王妃,或许叶渚亭还是要遭太子逆案的大劫,叶家还是要倒,但今日,六皇子这个病一定会传染给叶娘子。”
柴先生一口气说了好一番因果循环的假设,停了许久,看向容津岸深深的眉眼:
“仲修,你舍得吗?”
容津岸接了他的视线,眼底掠过一道浓重的阴影:“没有这个可能。”
柴先生笑了,不去深究到底他是想说叶采薇没这个可能嫁给六皇子,还是他没这个可能舍不得。
反正容津岸口是心非惯了。
“花柳病这事,既是六皇子自作孽不可活,也是天赐良机。”他拍了拍容津岸的肩膀,
“我已经同他说得清楚,想要尽可能保命,必须要做彻彻底底的阉。割,这可是个很大的动作,昏迷七天七夜都算少的。”
重提了监听一事後,他语重心长:
“为你争取到了这麽长的时日,仲修,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你都要抓紧一些才好。”
***
叶采薇一路胡思乱想,麻木地将自己整理完毕。
重新站在门口时,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不让自己的心跳蹦出来。
在犹豫什麽,害怕什麽呢?
还是理智回笼,油然而生的愧疚?
她推门入内。
第一眼,就看见容津岸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榻上。
他清绝俊逸的面容比纸还要白,同样苍白的手背上有青色的血管,虚虚地按在下腹处。
她记得,那就是她用发簪深深捅入的地方,当时鲜血淋漓。
“过来。”因为失血过多而容色憔悴,唯独那双深渊一样的眼,漆黑地望着她。
叶采薇不做停留,走了过去。
她的心本来是跳得极快的,在撞进他的眼眸之後,却莫名迟缓了下来。
没有多馀的气味,也没有多馀的声音,她走向他。
她极难得在容津岸的眼里看见这样的目光,像是钉死在她的身上,直白露。骨,令她捉摸不透。
她满腹疑问,挤在喉咙里。
其中,她最想问他的问题就是:
“我差点就杀了你,你为什麽还要救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