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容津岸赏心悦目的不止叶采薇,马车上的两个女人也看呆了,而同车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驸马曾茂祖,以拳抵唇,轻咳了两下,不咸不淡开口:
“容阁老,如此大礼,所为何事?”
“陛下隆恩浩荡,允臣母丧回乡丁忧,至今已有数月。此次返京,不为公事,盖因叶娘子心系故友,臣念在与孟夫人等的昔日同窗之谊,便一同上京旧聚。”
容津岸低垂着眼,不卑不亢回道:
“臣先入城办事,返回接叶娘子,恰好巧遇公主与县主大驾,身为人臣,大礼万不可少,惟俯首帖耳,并无他事。”
话虽说得恭敬妥帖,曾茂祖却知晓容津岸并非他标榜那般百依百顺,且他身上还担着秋闱案的干系,不好在大庭广衆之下吐露。
嘉柔公主姨甥两人对叶采薇无缘无故发难的事也该到此为止,曾茂祖幽幽道:
“公主,叶氏已有人相陪,你我的公主府,怕是招待不了两位贵客吧?”
于情于理,嘉柔公主都再无法继续刁难叶采薇,摆了摆手,不顾康和县主那痴缠容津岸的目光,下令继续入城。
公主銮驾浩浩荡荡离开,叶采薇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她真被嘉柔公主挟走,单凭温家人,很难将她带出来。
不得不说容津岸出现得十分及时。
还十分好看。
但叶采薇想到了方才去帮她主仆找守备探问的温让,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对容津岸点了点头,准备再往前走走看,手腕却被攥住了。
是熟悉的力道。
容津岸二话不说,将她拉到了他骑来的马边,那马一个响鼻,马尾甩来甩去,叶采薇没反应过来,腰肢就被箍紧,然後双脚腾空,竟是被容津岸抱到了马背上。
叶采薇的尖叫还在喉咙里打转,容津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身上了马,狭窄的马鞍,一下挤了两个人。
“你这是要做什麽?”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动作,叶采薇的声音发虚,隐隐发抖。
这可是她第一次骑马!
“这边城门太慢,带你走另一道城门。”
容津岸胸膛宽阔,虚虚揽着她,缰靷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中被紧握,他用双腿一夹马腹,利落策马前行,在她耳边低语:
“你不是想早点见到温谣吗?”
不远处,温让磨了很久丶好不容易说通了守备同意他带人先走,正在骑马往回赶,忽然听到一阵马蹄疾驰,眨眼间,已有一男一女共乘一骑,从他的身旁狂奔而过。
定睛一看,竟然是容津岸载着叶采薇。
温让简直看呆了,片刻之後方才回过神来。
为什麽有些人和自己一样,明明是科举出身的文官,骑马的姿态,却能如此潇洒俊朗?
人比人真要气死人。
吃了满嘴沙尘的温让,仍旧继续往前。
叶采薇的马车和东西,都还在原地排队呢!
***
叶琛其实有点弄不明白。
见雁姑姑回来看他的当天晚上,七叔叔奚子瑜不在奚府里守着怀孕的七奶奶,却跑到别院里,在他的床头坐了一整个晚上。
七叔叔胡子拉碴的模样其实还是英俊得很,只是那眼神阴阴沉沉的太冷了,叶琛纵然和他亲厚,也有点害怕,什麽都不敢问。
过了两日,七叔叔又来别院,一见面,便一把将他抱到肩上:
“容安,想不想到京城去找你阿娘?”
于是上京之旅便这样成行了。
这趟不用带书,因为奚子瑜自己当年便是进士出身,万里挑一的能手,这些年虽然一心扑在生意上,但功课是一点没忘,路上为叶琛辅导讲课,绰绰有馀。
但叶采薇在应天买的西洋钟,被叶琛带走了,他很喜欢这个礼物,路上闲暇的时候,他便会拿出来,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钟上的指针。
叶琛做梦也想不到,正是这个西洋钟,竟然连累了奚子瑜,害他英俊无匹的脸,生生多了一道去不掉的疤痕。
叶琛想的是,七奶奶会怪他的吧,还有七叔叔的一双儿女,一定会埋怨他让他们失去了英俊无瑕的父亲,怎麽办呢?
奚子瑜想的却是,等他回去了,梅若雪看到他破相毁容,兴许就能真正心平气和与他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