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就猜到了大半,不想点破,也不愿点破,觉得你自己能够消化,哪晓得……”
佟归鹤枯坐着不说话。
佟父看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也忍不住实话实说:
“刚才你也看到了,人家夫妻郎才女貌,恩爱得很,再怎麽折腾,就算和离,也是人家的家事,你觉得你有什麽本事,从容大人手中抢过叶先生?你问过叶先生的心意吗?”
佟归鹤如同幽灵,兀自低喃:
“先生回心转意,会不告诉他还有一个儿子叶琛吗?”
“你说什麽?”佟父佟母都未听清他的话。
佟归鹤苦笑着摇了摇头。
***
金陵酒楼门口,早已从包厢外下楼丶守在马车前的问鹂见雁容文乐三人,一看叶采薇是被容津岸抱着出来的,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
“去你们先生这几日住的客栈。”上车前,容津岸淡淡吩咐。
问鹂和见雁看叶采薇小脸酡红,显然是醉了酒,但却把容津岸抱得很紧,半点没有撒手的意思,自然再不好说什麽。
点头称是。
而距离他们不远,有另一个暗处。
装饰豪华的马车,车门大开,车边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负手而立,见容津岸等人走远,回头对车门内不屑道:
“亲眼所见,可是死心了?”
说话的是魏国公世子丶齐王党核心丶驸马曾茂祖。
车内的嘉柔公主闻言,眼里的鄙夷和赧然一闪而过,转脸,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康和县主,重复了一遍:
“亲眼所见,可是死心了?”
康和县主讪讪摸了摸鼻子,坐直,不说话。
曾茂祖只见嘉柔公主的脸上又变得和从前一样没什麽表情,冷嗤一声,上了马车。
“平日里不是娇气得很,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吗?身怀六甲,非要专门南下这一趟,就算不顾你自己,也要顾着孩子。”曾茂祖脸上写满了无奈。
“是我对津岸哥哥痴情难忘,表姨原是心疼我。世子爷这麽说,表姨倒变得里外不是人起来。”康和县主急急为自己的表姨说话。
“她可是集陛下和殿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什麽时候听过我这个驸马的话?”曾茂祖自嘲,撇着脸,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有的人怎麽那麽能招蜂引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麽不一样的?”
嘉柔公主和康和县主各自怀揣着心事,谁也没有接他的话。
另一个方向,马车在夜色沉沉的应天街头辚辚前行,不知今晚还会发生些什麽。
车厢内摇摇晃晃,容津岸俊脸有些发沉,街市的灯影透过摇晃的车帘,明明灭灭打在他小山尖一样的喉结上。
怀里的人满身酒气,已经几日不见了,那时候两个人最後对峙,她还在求他,就算牺牲,也要他还佟归鹤的清白。
他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什麽也没要她,就救下了佟归鹤。
是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是他欠她的吧?
是他一再降低底线的吧?
容津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收拢怀抱,半阖着眼胡思乱想着,谁知喉结上传来温热,竟然是叶采薇迷迷糊糊转醒,主动支身吻了上去。
“哥哥……哥哥……”她黏糊糊地唤他,和从前一样的声音。
容津岸觉得心口痒得很,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哥哥,等会儿我们回去,你给我洗澡好不好?答应了我好多次了,一次丶一次都没有兑现过……”她的嗓子娇得能滴出水来。
男人低头,只见她杏眼半睁,迷蒙着水雾,像三月春光里溶溶的清泉,汨汨流淌。
“好。”他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