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自揭伤疤,也不敢再心痛下去了。
话已经说成这样,彻底撕破脸皮,他不会再纠缠她了。
“叶采薇!”男人爆发的怒吼震耳欲聋,“你竟敢拿这种事与我开玩笑?”
“你把我当成什麽了?!”
“回答我,你把我当成什麽了?”
但叶采薇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温谣的身边,叶采薇早已恢复了平静。
方才她与容津岸最後的争吵声音太大,应当是被孟府的下人听见了,传到温谣这个主母这里来。
叶采薇猜到温谣好奇什麽,自己先说了:“都是为了打发走他,我骗他的,根本没有儿子的事。”
温谣狐疑,偏头看着她,不说话。
“真的,谣谣,我没有给他生儿子,我是那样的人吗?”叶采薇强调。
她心知自己此时承认便是万劫不复,面对闺蜜,唯一一次隐瞒,死咬着不松口:“如果我不编一个足够震撼的谎话来骗他,让他暴跳如雷,他又怎麽肯走?”
话已至此,温谣当然要吩咐下面的人,把今晚听到的这些都烂在肚子里,所幸温谣治家很严,孟府上下都是忠仆,交代下去的事,一定办到。
她笑着拉上叶采薇的手,和她一起去看仍在哭闹的孟冬青:
“你可知道,如今容津岸在朝中时出了名的,外表温文有礼,实则冷淡凉薄,薇薇,你用两句话就让他暴跳如雷,我该说你厉害呢还是厉害呢?”
越是冷淡凉薄的人,对自己所在乎的,就越是失控疯狂。
薇薇,你懂不懂?
不过,温谣永远站在叶采薇这一边,这些话她不会讲。
後面的几日,她与叶采薇同吃同睡。白日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和孟冬青玩耍丶给花园中的花草修枝除虫,还有叶采薇的书稿,温谣也认真阅读,她的文才虽不及闺蜜,但也时常有独到的见解,两相碰撞,酣畅淋漓。
夜里,她们也同床共枕,私语连连,仿佛回到了少时那些在枕上聊到天亮的日子。
郎中大夫每日都要来请脉,叶采薇比温谣本人还要紧张。
但到底没有把这个问题挑明了。
孟崛被彻底排挤,晚上只能睡在书房,但见到先前愁眉不展的妻子由衷的笑脸,心底也跟着荡漾起数不尽的温柔。
这日,大夫请完脉,温谣提议出门。
到成衣铺子里去,给叶采薇挑几身好看的新衣服,叶采薇带来的行李极少,温谣舍不得自己这天生丽质的闺蜜穿得太过简朴,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送我的衣服穿都穿不完,还买新的做什麽,浪费得很。”叶采薇挑眉。
“那是承蒙叶先生恩德,不嫌弃我穿过的旧衣,但我怎麽能忍心委屈了叶先生?”温谣欣赏着叶采薇明媚的脸,嗔道:“你都回来京城几日了,我也还没陪你出去逛过呢。”
温谣这样说,自然是不担心出门逛逛会影响她腹中的胎儿,叶采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坐上车没多久,叶采薇忽然想起了什麽:“我听容津岸说,自去年年末始,京城里学风日盛,有几位翰林老休致仕之後,兴了几间私人书院,可有这回事?”
温谣却先笑了:“这麽几天,第一次听你主动提他呢。”
见叶采薇秋月般的眸子里含着愠意,温谣便停了打趣,正色道:
“是有你说的那麽几间书院,其中有一间叫载徽书院的,就离此处不远,你想去看看吗?”
叶采薇颔首:“上次在池州府城,错过了庆林书院的讲会,我至今还在遗憾。听容津岸说京城这几间书院的讲会水平不俗,要是有机会一听,想必收获颇丰。”
***
奚子瑜离开京城也已有五年,再次故地重游,难免感慨万状。
当年他怀揣满腔壮志而来,三年求学,终入翰林,走上一条天下读书人无不艳羡的光明坦途。
但他为了她,将这些统统放弃。
叶琛到底还是个只有四岁的孩子。
京城乃天。朝之都,富庶繁华远非文字所能尽述,从他们的马车入城开始,叶琛虽然人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奚子瑜怀里,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早就飞了出去,恨不得把每一处新奇都扒下来,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看个够。
“容安,等会儿见到你阿娘,若是她问起你七叔叔脸上的伤,可记得该如何回答?”奚子瑜垂首看向怀中好奇满满的孩子。
叶琛收回了心神,紧紧攥着手里的西洋钟,认真回答:“这个伤是七叔叔出发前在东流时有的,容安什麽也不知道。”
“还有,上一次一个人偷偷跑到应天找你娘的事呢?”
“没有这回事,容安一直都在东流,乖乖等着阿娘回来的。”
“乖,容安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了,这些都是容安与七叔叔的秘密,秘密就要保守好。”
“七叔叔,我看到前面有个叔叔,长得和佟大哥有点像……但是,但是他比佟大哥好看太多了!”
“在哪里?”其实奚子瑜并不想从叶琛的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佟归鹤的话,毕竟他要牢牢占住叶琛身边最亲厚的男人的位置。
他懒懒随着叶琛的目光向车窗外看去。
谁知,叶琛看到的,竟是刚刚从马车上下来,他奚子瑜的故交丶叶琛的生父,容津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