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薇!你清醒一点!”她近乎癫狂的状态令他恼火。
“清醒……我哪里不清醒?我,我好好待在家里,你们,你们嫌弃我,我难得出门一趟,你,你说我不清醒?”她一口咬在容津岸才被她掐红的脖颈上。
他吃痛放开她。
“我,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让你满意?才能,才能让你不去找别的女人?你告诉我。”
“我没有我没有!再说一万遍也是那句话,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清者自清,哪有你这样胡搅蛮缠污蔑我的?”到了此时,容津岸才终于忍无可忍,“我自己去冷静一下。”
男人拔腿离开。
这边大吵大闹的动静传到了游秀玉那里,她赶过来时,叶采薇瘫坐在绣榻上,惨白如纸的一张脸,披头散发,犹如飘零在人间的丧家野鬼。
游秀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来到她的身边,凑近她说:
“采薇,娘信仲修,他是不会和嘉柔公主有什麽的。”
叶采薇通红的双眼一滴泪也没有,只是空洞地丶无力地望向前方,游秀玉的话在她耳边回荡,隔了好久,她才涩涩张口:
“但他有别的女人了,阿娘,他有别的女人了。他不要我,他嫌弃我不清醒了。”
“他现在没有不要你,但若你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有别的女人。”
游秀玉说到此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是这个地步,她决定将憋了很久很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
“采薇,你也知道仲修的爹和你爹是旧识,这次在上京之前,我偶然得知了一件事。原来当年,在你娘弥留的时候,你爹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去看她,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听到游秀玉突然无端提起叶渚亭,叶采薇这才缓缓转过了头,目光死死扒着游秀玉的脸。
当年,姚氏在临终时一直等不到叶渚亭回来,勉强撑了好几个时辰,最终枯竭,错过最後一面。
“他去另一个地方,不是为了救灾。而是他听说,从前他在建德当知县时有染的青楼妓子也染了病,他去探望,一来一回,你娘已经咽气了。”游秀玉说着,摇了摇头,
“男人根本不会有什麽从一而终的,采薇,你爹後来还不止跟烟柳一个,却要装得深情。不值得的,采薇,你别再做傻事了,这样只会把仲修越推越远。”
叶采薇的心被缓慢地丶彻底地撕开,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可是再难,再痛,她还是一字一顿丶一字一顿地开口问:
“这件事……仲修他,他知道吗?”
“在你爹出事前,他就知道了。我们都不想告诉你。”
叶采薇在这个时候猛然醒了过来。
这一觉睡得满头大汗,冰冷的汗珠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里,刺得发痛,她擡手要去揉,又想起揉了只会让眼睛更糟,便生生忍住。
她长长地喘着气。
她竟然梦见了那件事。
一直都不愿再想起来。
回想起来,在後来的後来,她彻底离开容津岸丶病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当初是错怪他了。
是嘉柔公主故意要让她看到那一幕,让她误会容津岸的背叛,离间他们夫妻的关系。
而容津岸呢?
他本就是个没多少情爱的人,不爱她,也不会爱别人。
以他对自己极高的道德要求和约束,他更不会背着她有很多女人。
但她向他提出和离,他也不曾挽留过哪怕一句。
而这件事,像在雪球上添了无数把雪,在越滚越大丶越滚越大的雪球终于落地将他们脆弱的婚姻摧毁中,贡献了功不可没的一笔。
该怪他隐瞒她,还是怪他既然选择了隐瞒,却又半途而废?
哪怕约束好游秀玉的嘴?
可是好像也没有什麽用。
他们终究会走到和离这一步的。
“薇薇!薇薇!”马车外传来躁动,声势浩大,彻底覆盖了她的神思。
紧接着,车帘被掀开,容津岸出现。
他的怀里,正是他们的宝贝丶她日思夜想的叶琛。
叶采薇扑了过去,可缩在容津岸臂弯当中的叶琛,小脸正散发着不寻常的红,一摸,烫手得很。
“容安丶容安他……”容津岸的嗓音颤抖。
叶琛的眉头深深蹙起,唇边挂着浑浊的白沫,叶采薇用指腹轻柔抹去,看见他的唇瓣在动,好像在说话。
她把耳朵凑近,仔细听。
叶琛的声音虚弱,就好像随时都会弃她而去:
“阿娘丶阿爹,我,我要和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