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以前,她或许不会信。可毕竟她已同天道交谈过,知道天道那些可笑规则。所以,这件事,她信了。
但时幼没有半点想要拯救天昭的念头。
她甚至连“未来”都没想过。
未来是什麽?
所谓天昭的未来,天下苍生的未来……
时幼不关心。
她甚至活不到那个时候。
她只想为弟弟报仇,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可昭琰并看不透时幼的心思。
他只是看着时幼蹲在原地,认真思考着什麽,全程目光沉静,面无表情,像是下一瞬就会照着宁弃的嘱咐,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她在想什麽?她要杀他吗?
昭琰心里浮现出荒谬的怒意。他从被父皇遗忘的皇子,一步步踩着弟弟妹妹的尸骨向上爬,才终于登上今日的高位。根本没有所谓的时来运转,只靠够冷血,够狠,够努力。
可现在……
一个小小的承天榜试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竟然凌驾在他之上?竟然有胆子在他面前思考要不要杀他?
昭琰咬着後槽牙:“天昭的太子……你也敢杀?”
“你……就算赢了我,赢了云卿散人……你也依旧拿不了承天榜首席。”
“一个连太子都敢杀的人……即便你赢了,也会有人让你输。”
时幼静静地看着他:“我想成为首席,主要是为了取一人首级。所以,在比试开始前,我特地唤圣人的白鹤传信,只为确认一件事。”
“若是在比试中失手杀了人,要不要担责?”
“而圣人给的答案是,无责。”
时幼低下头,平静地盯着昭琰:“所以,就算你是太子,我若杀了你,我自是无责的。”
昭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艰难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并不愉悦,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痛苦。
“好丶好丶好……”昭琰边笑,嘴里边往外涌血,“你倒是真敢啊……谁都敢杀。”
“昔日的师父敢杀,天昭的太子你也敢杀……”他顿了顿,语调拖长一点,“连那与你并肩作战的姑娘……叫什麽来着?
昭琰假装思索了一瞬,声音轻飘飘的:“哦,对,洛争争。”
“连她……你也杀了。”
昭琰盯着时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时幼当然猜到洛争争死了。
但她更知道,昭琰说这话不是为了告诉她什麽,而是为了扰乱她的心境。
果然,昭琰嗤笑了一声:“一个承天榜比试,死伤倒是不少啊。你,咳咳,杀了这麽多人……这样的人,也配拿首席吗?”
昭琰很期待时幼的反应。
可时幼偏偏没有任何反应。
昭琰的笑意冷了几分,心底那股不甘被撩拨得更深。
她怎麽能一点都不动怒?
她凭什麽还能这麽冷静?
他忽然很想看她痛苦,想看她崩溃,想看她在人群中失控大笑或嚎啕大哭,想看她捂着脸蹲下,想看她握着刀的手抖到无法控制。昭琰继续断断续续道:“你之前,跟云卿散人……哦,你的前师父……你们应该是住在竹隐谷吧?”
时幼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昭琰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眸光微亮:“你弟弟死的那日……我知道发生了什麽。
“一年前丶我丶我的密卫,在那竹林里的竹屋内,发现了一个少年。”
“大概丶十几岁?”
“密卫说丶他倒在血泊里,整个人像是要没气了。”
“没错丶他……他还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