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暗正蹲在屋后发呆,阿瑾姐姐今天没来,她果然讨厌自己了。
祁暗觉得心口有团火在烧,那群人付出代价。他找到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了几行字,眼里透出与小小年纪不符的决然。
李猛,十三岁,好面子,鲁莽易怒,
李壮,十二岁,睚眦必报,其母不安分,
王强,十一岁,性子阴毒,喜挑拨,其父花心,
孙英,十二岁,早年丧父,孝顺,贪心。
。。。。。。
孙英的名字被圈起来,这人能用。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祁暗不动声色地将那几行字划掉,握紧树枝猛地转身,眼底的防备瞬间散去,不敢置信道:“阿瑾姐姐。”
周瑾有些受宠若惊,小反派见到自己这么开心呢,居然知道喊姐姐了,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养了一条凶巴巴的傲娇小狗,平时都不吊你,突然有一天你回家他就来蹭你的腿,求摸摸。
甚感欣慰。
“你躲在屋后面干啥,你放心,李猛他们不敢来你家的。”有蛇叔,吓不死他们。
祁暗闻言垂下了眸子,语气有些忐忑:“可是我还是害怕。”抬头看了眼周瑾,声音更加脆弱,“阿瑾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祁暗这几天摸清楚了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见不到自己可怜兮兮的样子。
果然,周瑾撸起袖子:“别怕嗷,姐护着你,干不死他们。”她已经忘了原本是想着现在多讨好讨好小反派,等后来发达了不报复自己就行。
可相处了半个月她发现,这就是个缺爱的别扭小孩,不惹事自立自强,放到现在妥妥的别人家的小孩,村里这帮子老油条实在不干人事。
“阿瑾姐姐,你之前说等我好了让我教认字儿,我准备好啦,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祁暗问。
哦对,还有这茬,周瑾回答:“都行,这个不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瞧你现在瘦的,跟个小鸡仔一样,没事了也活动活动,跑跑步啥的,等你强壮起来看那些小兔崽子还敢不敢欺负你。。。。。。”
祁暗听她絮絮叨叨,心里一点一点被温暖填满:“好。”
“对了,你去过县里不,熟不熟?”周瑾突然问。
“去过几次,不是很熟。”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去县上的粮铺拿些米粮,这是嬷嬷生前安排的,谁都没告诉。
“好吧,我明天要去趟县里,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姐给你带,太贵的就算了。”
祁暗听着又笑了,乖巧道:“不用了,阿瑾姐姐注意安全就好。”
周瑾的慈母心开始泛滥了,瞧瞧,多乖的小孩,但凡对他好一点后面怎么会黑化,比那些熊孩子强多了。
两个小孩聊了一下午,周瑾不遗余力旁敲侧击地向他展示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应当怀抱着积极向上的心态生活,说完觉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于是又强调几遍,有事就找自己,自己很能打。
祁暗神色愈发柔和,阿瑾姐姐和旁人不一样,她是真的对自己好,想让自己更好,怎么会有这么温暖的人呢,像个小太阳,他也配拥有小太阳吗?
这天晚上,祁暗照旧在漆黑的梦境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可渐渐的有什么不一样了,天边升起一轮小太阳,他看到歇斯底里的女人逐渐平静,严厉的嬷嬷变得慈祥,她们都在朝他招手,正如他无数次期盼的那样。可他觉得不需要了,他追随的是另一个,是谁呢?
另一边的周瑾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要睡觉,小翠突然爬上来,说李壮娘准备搞事。
前两天周瑾突发奇想,组建了一支动物侦探队,监视全村动向,重点关注村长、李壮还有祁暗家,别的如果提到自己家也要注意,再由小翠筛选有用信息汇总给自己。
小翠汇报说李壮娘今天不知道从哪搞了点番泻叶,要给周家点颜色看看。周瑾很无语,她还以为要进行一场刺激的阴谋战了。番泻叶形状细长,但凡长眼的人都不会吃,那只能给家畜下药。现在家里共有三只大野兔,一只獐子,明天本来准备卖一只獐子和兔子的,既然这样兔子就留着,她要是敢害兔子,讹不死她。
第二天进县城的是周瑾和周大富,村子离县城有一段距离,一般出行都是靠牛车,每人一文带背篓的一般都免费,只是周大富忠厚,都要给背篓再交一文。周瑞本来因为不能去县上玩闷闷不乐,周瑾索性告诉他李壮娘的打算,让他警醒着。小伙子顿时觉得身兼使命,也不闹了。
周家父女上车时车上已经坐了一半人,两人交了三文钱,放下背篓,安静等着。不大会儿,又有几个人匆匆赶来,人差不多齐了,出发。
车上大多是中年妇女,一路上扯着东家长李家短,周瑾也听得津津有味。突然一道尖锐的妇人嗓音响起:“有的小姑娘真是没脸没皮,什么话都说,真替她爹娘害臊。”
周瑾看向说话的妇人,容长脸,吊梢眼,鼻子两旁有几颗雀斑,看着有些刻薄。这车上的小姑娘就自己一个,是冲着她来的。
车上声音暂停,按下身旁要暴起的爹,周瑾就跟着附和:“啊对对对,啥事儿啊婶?”
那妇人一顿,又暗有所指:“嘴皮子一碰就给旁人定了罪名了,也不知道哪家的爹娘生出来这黑心货,管生不管养,造孽哦。”
“好了王强她娘,越说越没谱了。”有看不过去的出言制止,那天她也在场,还真不是小姑娘挑事。
王强娘更来劲了,开口又要骂。周大富掰了下手指,咔咔响,然后一脸阴沉地盯着她:“张花,你再说一句试试。”
张花噤了声,周大富这人年轻时疯得很,不管男女,惹了他都是要挨打的。结了婚倒是收敛了,现在看还是疯的,不能惹。
周瑾却撒娇着摇摇周大富的衣袖:“阿爹,你别这么凶,她说的也没错呀,造谣的人就该天打五雷轰全家不得好死,婶儿你说对不对?”
张花正要应下,突然想起那天是儿子他们先说的,顿时像被掐住了喉咙,进退不得。
其他人则听出了别的意思,周瑾是说,她没造谣?那张花的汉子和苗小芳。。。
嚯,有热闹瞧了。
剩余路程也没人说话,女人们互相交换眼色,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只听到牛车行走时咯吱咯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