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从来没有一次做到最后,他也能在不间断的接触中,汲取到片刻的温暖。
让他不至于被冻死在六月的江南。
快马加鞭,六天后,马车抵达金陵,直奔西禅寺。
金陵城比姑苏更加热闹,建筑群带着独属于国都的气派和威严,这座在乱世之中偏安一隅的城池,甚至看不出曾经弥漫整片大地的纷飞战火。
金陵的时间是慢的,像是停留在了昔日最美好的时刻,从未变过。
西禅寺在金陵城西,前来拜佛的香客不多,在灭神之策实行多年的大梁,金陵作为国都,连佛教传播都萎靡不振。
西禅寺门可罗雀,应青炀下了马车,便看到高出的牌匾甚至都有些破败,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没等江枕玉引路,便抬步往里走,也没有在意江枕玉的拖沓,晚了他一段距离才又跟上。
应青炀踏入寺院内,香烛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半点没有想要祭拜的打算,视线扫了下四周,在主殿门口看到了一个扫撒的尼姑。
穿着僧侣服饰的女人循声回头,向应青炀的方向望了过来。
应青炀一瞬间有些讶异。
不为其他,只因这尼姑看起来并不年老,长相艳丽,眼角眉梢还让他看着便觉得眼熟。
应青炀缓缓蹙眉,脑海里几张脸闪过,一一对比。
他骤然发觉这尼姑长得很像李随之。
这尼姑发现他之后,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扫把被她直接扔下,她疾步上前,走动间应青炀才发现,这人有些跛脚。
尼姑抬手就要伸向应青炀的胳膊,应青炀眼疾手快,迅速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这有些冒犯的举动。
他机警的动作让尼姑怔愣片刻。
没有一丝预兆,尼姑忽地潸然泪下,她哽咽道:“阳阳……你是阳阳对不对!?不会错的……这张脸和他太像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你怎么会……”
她急切的疑问还没说完,便见到少年人身后,那个一身玄色龙袍的男人缓步上前,冷漠的视线与她对视一眼,便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攀附缠绕在少年人的脊背上。
尼姑一脸惊恐地后退几步,“阳阳,你到我这边来,你,你离他远点!”
尖利的声音刺得应青炀忍不住蹙眉,他此时确定,这是江枕玉早早准备好的另一出戏码。
应青炀开口问道:“你是谁?”
尼姑的视线惊疑不定地打量面前的两人,顶着莫大的恐惧,泪流不止,声音颤抖地控诉。
“阳阳……我是你的母亲啊……我是太子侧妃李氏……”
“你离开他,到母亲这边来……九霄死在行宫,他好不容易说动了姜允之将你救走,可这个人,裴晏,他忘恩负义!”
“裴晏……九霄当年为了救你才横死行宫,若非他先遣徐晃去救你,你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你明知道他因你而死,为何置大应于不顾!?”
“你明知道阳阳可能尚在人世,为何从不派人去寻他!?”
“裴晏!这帝位,你坐得心安吗!?”
字字珠玑的逼问声中,江枕玉默不作声,他双手环住应青炀的腰,把少年人圈入自己怀中,没有说出半句争辩之语。
李氏看着两人的动作,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厌恶。
应青炀没有理会,他抬手抚上江枕玉的手背,声音轻得像琼州冬日里飘落的细雪。
“她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