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这么说,絮雨也变暂时压抑住了内心的情欲,合上了双眼,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了我的身边。
这份恬静一直持续到了房间的门铃声响起。
打开门,犹如店小二一般打扮的店员便十分有礼地推着木料材质的餐桌进门,为我们添置好了这一顿年夜饭的饭菜。
因为诗怀雅集团在龙门的那位大小姐对于饮食也有着相当的品味,所以容城客栈自然不敢在这方面怠慢了,无论是炎国的菜式还是西方的菜式都相当拿手。
在房间背静处,古色古香的餐桌边,产自炎国境内叉烧兽肉与黄金虾球构筑成黑与黄的二重奏,专门养殖的蒸鳕鱼在酱油中沉淀出鲜嫩肥美的肉质,色泽鲜艳的青菜间扣住了水产的鲍鱼,名贵的水产与羽兽煲成的高汤散着浓稠的香气,过年时的腊味加上糯米炒出了春意盎然的炒饭,还在咕嘟作响的汤锅中是加入了香菇与腐竹的兽肉煲,小小的蒸锅里预备好了两人份的饺子与醋,最后则是黄橙橙的龙门杨枝甘露与冷冻好的萨尔贡式冰激凌作为甜点,以及度数并不高的葡萄酒佐餐——堪称是东西方菜式的有机结合了。
等到这个时间,我们两人自然也饿了。
伴随着简单的谈笑,饭桌上丰盛的餐点很快就被吃了个干净。
原本絮雨的食量并不很大,但是似乎跟我在一起吃饭让她感到非常开心,胃口便也直接敞开,吃得有滋有味。
晚饭已毕,用电铃呼唤侍者清理了餐具与餐桌,我们便一起挽着手,来到床边,打开了窗台,望着入夜后龙门的街头人来人往的盛况,说着一些属于爱人间的闲话,消磨着时间。
忽然间,絮雨想起了什么事情,慢慢地从我的身边起身,然后缓缓走到了窗下的书桌边——这是这间客房里独特的摆设,似乎是为了住客能够安静地工作的场所,用屏风与书桌构筑出了一片小小的空间,其中还挂着笔墨纸砚的文房四宝。
用点头回应了我有些疑问的眼神,絮雨便缓缓地坐到了书桌前,环顾了一周,低声道:
“听说……炎国的习俗,辞旧迎新的时候,是要写福字的。前段时间,我向着炎国来的几位干员稍微请教了一番……现在,就让我来为我们,写一张福字吧。”
我缓缓点头,稍稍后退,眼前的少女便端正了身躯,坐于桌前。
一身旗袍,一支毛笔,一道明光,一张台桌,叫人仿佛步入一片笔墨围成的异域,窗外迎新的灯火也显得毫无光亮,鼎沸的人声也静若无人。
她轻轻地捋顺自己吹落的丝,好似在为一场绝佳的表演做好准备,梳理着曾经孤独而温柔的灵魂。
一张纸被静静地铺陈好,平滑的表面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离开了工业化生产的污浊,化身为远方的野火,为墨客指明了来自古代的智慧;一边的毛笔被举起,在少女的手中精巧地秉起,灵动的软毫犹如桀骜不驯的野兽,尽情显示出狂放的个性。
短短的数十秒,却在沉默中仿佛度过了永恒的时间,甚至连笔墨纸砚都犹如在这时间中化作了灰土,直到少女抬起纤细的手臂,打破了这永恒的宁静。
猛虎模样的镇纸被轻轻地盖在了纸张上,仿若镇住了飘飞的云朵,化作北境的雪原,纯白地等待着拓荒者的踏足。
少女取过墨瓶,现代的科技注定了她无需犹如古人般研磨,只需要挤出纯黑的墨汁,便能展笔挥毫:笔与墨交融在一起,卷起条条黑色的丝线,犹如带起了笔下包罗万象的宇宙,等待着抒内心的情感。
少女抬笔,轻轻地呼出压抑许久的一口气,随后便将内心的多愁善感在纸上倾注起来,仿佛要将往日的岁月、见证的天地、珍爱的会意,全数在挥毫的动作中释放。
她并没有遵从炎国古时的韵味、笔法与意气,在无拘无束的动作间,慢慢地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犹如在暴风将至的海边,孤独地凝望着潮水的那片心境。
向上,少女将天空的色彩满溢在纸上;向下,她将踏足过的大地包络其中;至大,犹如要将斑驳电影票中的一切写下;至微,好似要在无语凝噎间书下内心的惆怅。
或许奔跑行走于世间之人都无法彻底领悟,因为世人不曾了解过她的心境,只道她是屋檐下避雨的旅人。
而我却能够从文字间,领会她幽深的心灵——书写并非是凌乱的涂抹,而是在流泻生命的痕迹。
即便手法并不熟络,一笔一划间,依旧体现着生命的活力;笔以纸现,纸以笔活,书法间的动作,是内心世界最为真实的体现;挥舞的软毫与摩擦的纸面下所勾勒的,是属于少女内心的真情,是她打开心门后,敞露的情感。
一笔一划间,描摹的不只是对于新年的祝福,而是她内心对于未来的祈愿。
絮雨书法的动作并不算多么熟练,毕竟也只是在过年之前临时向几位炎国的干员讨教得到的知识而已。
不过,冰雪聪明的她却很有悟性,笔走龙蛇的姿态和气势丝毫不输给那些书法大师,仿佛获得了无师自通的能力,尽管笔力稍欠打磨,但对我而言也是相当不得了。
而在我的面前,她的一笔一划都显得格外专注——虽然时间不长,但欣赏着她流畅的笔法与优雅的姿态,却让我仿佛有了一种已经度过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最终,简单的书法就这么完成了。
眼前的少女停下了手中的笔,请我上前去看。
我对于书画并无多么深刻的造诣,但是那灵巧秀气的“福”字,却是相当体现了絮雨的性格。
览毕,我不禁笑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写出这样吸引人的书法……或许你在这方面意外的有天赋呢。”
“嗯,其实,这不算什么的,我还差得很远……”尽管口中自谦,但是被我称赞的阿戈尔少女脸上却泛起了不好意思的微红,“等到明天,可以拜托罗德岛会手工的各位,将这一张福字贴到门上……按照炎国的习惯,福字代表着福运,贴在门上能表示对来年的祝福与向往。”
我向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何,方才穿着旗袍的絮雨优雅地在纸上运笔的优雅姿态,在我的记忆中恋恋不忘,继而生出了一种,想要永远地将那副景象印在脑海中的想法。
不知不觉中,这种想法便渐渐转化为了一种莫名的占有欲,而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带着笑意的话语:“既然絮雨专门为我们写了福字,那么我想要稍微报答一下你呢。”
“诶,那,那个,报答什么……只是想要稍微为迪蒙博士做一点微小的工作,明明不需要这么客气,啊……”
望向我的眼神,她当即便洞察到了我内心的想法,身体也不自觉地稍微扭捏了一下。
而我则上前去楼住了絮雨的纤腰,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深沉地低声道:“让我好好抱抱你吧。”
“嗯,唔……真,真是的……”
在被我的双手拥入怀中的时候,她的身体稍微摇曳了一下,却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乖乖地靠在了我的身上,仿佛就这样也能收获十足的感动一般。
这幅可爱的样子,让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就这么索取她的感觉,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轻轻地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身;絮雨也仿佛因为我的动作而有些入迷,恋恋不舍地黏住了我的身体,小小地伸出了舌头,俏皮地笑了笑。
就这样,在五彩斑斓的灯光照进来的窗下,我们再一次甜蜜蜜地依靠在一起。
“果然,过年的时候,还是要和珍重的人在一起……”
对展现出温柔的笑容,对我轻语着爱意的阿戈尔少女,我那颗沉寂的心灵也跳动得厉害,内心按捺至今的雀跃也化作了身体兴奋地抖颤。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我安心,还是为了感受我的存在,絮雨将手附在了我的脸上,像是施展了治愈心灵的源石法术一般,轻轻地抚摸着。
而在这个时候,这轻柔的举动却像是洒落在燃料中的一颗火星,点燃了我内心克制至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