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锋沉重地点头,铠甲在寂静的厅内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说顾家嫡女十八岁时……”
他宽厚的肩膀竟微微发抖,“会遇一场生死大劫。”
“若渡得过,”顾云锋突然提高声调,“便可脱胎换骨,名扬九州!”
他激动地紧紧抓住顾梦辰的肩膀,“若渡不过……”
“躲不过会怎样?”二叔顾林海急得直咳嗽,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病容,活像被霜打过的白菜。
许慧卿翻了个白眼,顺手往他后脑勺拍了一记:“你这榆木脑袋!躲不过还能怎样?”
她掐着嗓子学起前些天大夫们的腔调:“‘准备后事吧’、‘熬不过今晚了’…”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那会儿宁宁躺在榻上,脸色比你这会儿还难看三分!”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老夫人手里的茶盏突然“咔嗒“一声响——原是捏得太紧,杯盖和杯身打起架来。
“咳咳…”顾泽安突然被口水呛到,憋得满脸通红。
他偷瞄了眼褚云锦,小声嘀咕:“那会儿梦辰丫头躺在屋里,祖母跪在佛堂,三弟为了寻药,差点把太医院给拆了……”说着突然意识到说漏嘴,赶紧捂住嘴巴。
“可不是嘛!”许慧卿一拍大腿,“只是苦了咱们的梦辰丫头……”
这位铁血将军突然别过脸去,但褚云锦还是看见一滴泪砸在玄铁护腕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所以去年…”老夫人突然颤声开口。
“所以去年儿臣宁可交还虎符!”顾云锋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也要守在梦辰身边。可千防万防……”
他痛苦地闭上眼,“还是没防住那场意外。”
“但现在看来……”顾云锋突然朗声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墨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他珍而重之地捧起女儿的脸,“我儿不仅渡过死劫,更得了墨先生真传,这不是脱胎换骨是什么?”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褚云锦眼中闪烁的泪光。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顾老夫人指尖轻叩案几,眼中精光闪烁:“如此说来……”
她突然停住,转头望向窗外那轮将满的明月,“墨先生是暗中入京,竟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与宁宁结下师徒缘分?”
顾云锋突然拍案而起,铠甲哗啦作响:
“难怪!”
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些年我总觉得府里有人暗中照拂宁宁——那年她落水,莫名出现在岸边的药囊;及笄礼上突然出现的金针……”
“还有去年冬天!”许慧卿突然插嘴,“宁宁染了风寒,我明明瞧见药碗里泡着黄连,可这丫头非说喝起来是甜的!”她撇撇嘴,“我当时还当这丫头烧糊涂了……”
褚云锦心头剧震,前世师傅确实常在她危难时悄然相助,但是她身为褚云锦时,但如今她是顾梦辰啊!难不成师父竟与这纨绔丫头顾梦辰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好个墨先生!”老夫人突然轻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这是把咱们全家都算计进去了。”
她摩挲着手杖上镶嵌的翡翠,“先救父亲,再教女儿……”
顾云锋突然朝着南方郑重抱拳:“先生大恩,顾某没齿难忘!”这位铁血将军,竟悄悄红了眼眶。
老夫人倾身向前,银丝般的鬓发在烛光下微微泛黄,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紧紧锁住褚云锦:“梦辰丫头……”
声音突然放得极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你师父临走时,可曾……可曾留下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