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一事不解。”褚云锦抬眸,清透的目光直视王妃。
齐亲王闻言立刻绷紧了身躯,玄色锦袍下的肌肉块块隆起。
云安郡主强自镇定道:“姑娘但说无妨。”
褚云锦微微颔首,声音不疾不徐:“今日在承熙楼,世子与梦辰确有冲突。但当时梦辰虽重伤初愈,出手时仍留了三分余地。”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似在回忆当时情形,“世子所受不过皮肉外伤,绝非伤及脏腑的内伤。”
殿内霎时一静。
陆靖铎浓眉倒竖,虎目中寒光迸射:“顾家丫头,你这话是何意?”
“王爷明鉴。”褚云锦不卑不亢,“若当时世子便脏腑破裂,以血气胸之危,绝无可能支撑四个时辰之久。”
她话音未落,严霖突然“啊”了一声,枯瘦的手猛地拍向额头:“老朽糊涂!方才诊脉时就觉蹊跷!世子这内伤分明是近两个时辰内所致!”
“什么?!”陆靖铎暴喝一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宽厚的大掌重重拍在案几上,茶盏应声而碎:“你的意思是……有人加害我儿?!”
云安郡主身形一晃,云鬓散落几缕青丝:“轩儿他……”
“齐亲王且慢,容我把话说完……”褚云锦抬手示意,声音沉稳中透着一丝凝重。
她缓步走到床榻前,指着陆铭轩的左腹道:“方才为世子施针时,我偶然发现此处有一片青紫淤痕,观其形状纹理,分明是被人用脚踹伤所致。”
“不知从承熙楼回府到傍晚这段时间,世子可曾见过什么人?或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竟有此事?!”齐亲王妃闻言脸色骤变,纤纤玉指颤抖着掀开陆铭轩的中衣。
当那片触目惊心的淤青映入眼帘时,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来人!”陆靖铎暴喝一声,声若雷霆。
殿外侍卫闻声而入,铠甲碰撞声铿锵作响。
“去把世子身边那些没用的奴才都给本王带上来!”他玄色锦袍无风自动,腰间玉带上的螭纹扣在晨光中泛着森冷的光泽,“本王倒要看看,是谁都敢欺负到齐亲王府的头上了!”
不过片刻,一个身着靛蓝短打的侍从被侍卫拖了进来。
此人正是陆铭轩的贴身小厮阿福,此刻他面色惨白如纸,臀部的衣料还渗着斑驳血痕——分明是方才那十大板留下的印记。
见主子们面色阴沉似水,他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奴、奴才叩见王爷、王妃……”阿福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齐亲王妃一甩云纹广袖,冷声道:“抬起头来!本王妃问你,世子回府后可曾外出?见过何人?”
鎏金护甲在烛火下闪着冰冷的光泽,恰如她此刻的眼神。
阿福瑟缩着脖颈答道:“回主子的话,世子爷的腿伤经府医正骨后,一直…一直在内室将养……”
话到此处突然一顿,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犹豫道:“不过申时三刻…奴才因挨了板子行动不便,世子爷瞧着心烦,就唤了阿牧来伺候……”
褚云锦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齐亲王眼里,他立即会意,沉声命令:“去把阿牧给本王带过来!”
此刻屋内落针可闻,唯有更漏滴答作响。
齐亲王妃缓缓坐在床榻边,指尖一下下敲击着案几。
她望着锦被中昏迷不醒的爱子,胸口剧烈起伏——原来这场飞来横祸背后,竟还藏着这般龌龊勾当!
不多时,一个圆脸小厮被侍卫推搡着进来。他显然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跪地时险些被自己的衣带绊倒。
“奴、奴才阿牧,叩见王爷王妃!”他结结巴巴地行着大礼,额头沁出的冷汗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陆靖铎早已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乱跳:“说!世子今日究竟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