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栽倒在地。他的左臂已经恢复原状,但皮肤下的《往生咒》文字全部消失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右眼瞳孔中,那支金钗的倒影旁,多出了个小小的"七"字,正在缓缓滴血。
李玄望向西方。三百里外,皇陵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暮色中的荒村客栈比白天更加阴森。屋檐下挂着七盏白灯笼,烛火在纸罩里静静燃烧,投下摇曳的光斑。李玄停在门槛前,鼻翼微动——灯油散发出的不是寻常的蜡味,而是某种甜腻的腐香,像是脂肪与蜂蜜混合熬煮的气味。
"人脂。"老道的声音压得极低,"用死人下巴的脂肪做的长明灯。"
刘乐的纸化左臂突然震颤起来。自从白云寺出来后,皮肤下的《往生咒》文字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如同被虫蛀过的纸张。此刻这些孔洞里正渗出黑色黏液,滴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有人在里面。"年轻捕快指向二楼窗棂。纸糊的窗格上,分明映着个梳头的女子剪影。可当他们眨眼再看时,影子变成了个书生模样,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客栈大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厅堂里摆着四张八仙桌,却只坐着一个穿青衫的背影。那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露出张没有五官的脸,平滑的面皮上用朱砂画着个"冤"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无面人起身行礼,声音从腹部传出,带着水缸般的沉闷回响。
李玄的铜钱剑已滑入掌心。剑穗上的五帝钱叮当作响,最旧的那枚"开元通宝"突然立起旋转,发出蜂鸣般的声响。老道剑指无面人:"装神弄鬼!"
无面人也不恼怒,只是抬手摘下最近的灯笼递来。烛光透过薄纸,在墙上投出诡异的影子——不是灯笼的形状,而是个被捆绑的书生,正被某个穿官袍的人用空心银针抽取心口血液!
"陈玉卿。。。"刘乐的声音发颤。他的纸化左臂不受控制地伸向灯笼,在接触纸罩的刹那,整条手臂突然透明化,露出里面流动的黑色文字。那些消失的《往生咒》竟全跑到了骨骼上,在火光映照下清晰可见。
灯笼突然爆燃。绿色火焰腾起三尺高,火中浮现出完整的场景:县衙后堂,县令背对镜头站着,手中银针连着皮管,将鲜红的心头血导入个瓷瓶。瓶身上赫然写着"壬戌年四月初八,癸水命"!
"这是。。。记忆?"李玄试图拉回刘乐,却发现年轻捕快已经陷入某种恍惚状态。他的右眼瞳孔放大,里面映出的不是现实场景,而是灯笼火焰中的画面。
无面人突然撕下自己的脸皮。面皮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个黑洞。从洞中伸出只腐烂的手,递来盏新的灯笼——这盏灯罩上画着穿嫁衣的新娘,正是冥婚时的陈玉卿亡魂!
"第二幕。"无面人腹语道。
新灯笼亮起的瞬间,客栈景象骤变。四壁渗出黑血,八仙桌变成棺材,他们脚下的青砖地成了翻滚的血池。最骇人的是,所有灯笼同时映出不同画面:有书生被推入古井的,有在贡院考场七窍流血的,最新的一幅竟是刘乐穿着嫁衣被纸人按头跪拜的场景!
"七日之后。。。"无面人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音,"魁星点斗。。。"
血池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腕都缠着状元绳。刘乐的纸化左臂突然金光大盛,骨骼上的《往生咒》脱离身体,在空中组成屏障。但这次黑血手臂直接穿透金光,抓住他的脚踝就往血池里拖!
"李。。。道长。。。"年轻捕快的声音带着水底特有的沉闷。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瞳孔中的金钗倒影正在融化,黑色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李玄扯开道袍,露出胸口用鸽子血刺的太极图。阴阳鱼急速旋转,引下一道闪电劈向血池。电光中,老道突然看到个记忆碎片——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将金钗递给某个穿官袍的背影!
"啊!"这陌生的记忆让李玄动作一滞。血池趁机暴涨,瞬间漫到腰间。粘稠的血水中有东西在游动,不时碰触他的大腿,像是。。。无数张微缩的人脸在啃咬!
刘乐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他的纸化左臂完全透明化,骨骼上的咒文飞出,与李玄胸前的太极图产生共鸣。离火命格与癸水命格相撞的刹那,爆发出的不是水火相克的白雾,而是青色的灵气漩涡!
血池中的手臂如遭雷击,纷纷缩回。无面人惨叫一声,身体像蜡般融化,只剩那张画着"冤"字的脸皮飘落在地。所有灯笼同时熄灭,客栈恢复破败原貌,唯有墙角多了具穿着官服的干尸,心口插着支金钗。
李玄搀扶起刘乐。年轻捕快的状况更糟了——纸化已经蔓延到左胸,右眼瞳孔中的金钗倒影变成了"七"字形状,正在缓缓滴血。更可怕的是,他的喉结处浮现出七个小点,排列方式与陈玉卿脖颈的铜钱一模一样!
"七煞锁魂。。。"老道的声音干涩,"它们给你打上了标记。"
刘乐想说话,却咳出几片鱼鳞。鳞片上沾着黑血,在月光下组成箭头指向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