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七煞锁魂术的标记!
夜风送来打更声,已是三更时分。远处县城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的火光。
"贡院。。。"刘乐在昏迷中呢喃,"所有考卷。。。都在烧。。。"
老道猛地抬头。血月不知何时已变成惨白色,月轮中的吊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巨大的、正在燃烧的"冤"字。而更可怕的是,他怀中的刘乐开始迅速褪色,就像。。。就像个正在褪色的纸人!
刘乐的皮肤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宣纸质感。李玄触碰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不是人体应有的温热,而是纸张的干燥与脆弱。年轻捕快的皮下血管变成淡墨色,如同工笔画上的勾勒线条。
"三魂离位,七魄化纸。。。"李玄从褡裢取出个青瓷瓶,倒出三粒腥红的药丸。药丸遇风即燃,在刘乐眉心、心口、丹田处烧出三个焦黑的符印。
纸化现象暂时停止,但远处贡院的火光越来越盛。热风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其间夹杂着某种肉质燃烧的奇异腥香。
李玄将刘乐背到乱葬岗边缘的破败土地庙,用断剑在门前划出首尾相连的八卦图形。正要迈步进庙,褡裢里突然传来"喀啦"脆响——那面铜镜残片竟自行裂成两半,断面处渗出黑红色的黏液。
庙内供桌早已倾颓,唯剩半截土地公泥像歪倒在香炉旁。李玄用袖子拂去神像面部蛛网,惊见泥塑的双眼不知被谁挖去,空洞的眼窝里塞着两团浸血的棉花。
"得罪了。"老道将刘乐平放在供桌上,取下三清铃悬于其头顶。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的却不是惯常的清越之音,而是类似骨节摩擦的"咔咔"声。
香炉中积着厚厚的香灰,李玄三指插入灰中,竟触到某个坚硬物体。掏出来看是枚生锈的钥匙,柄部铸成鲤鱼形状——与铜镜残片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癸水为阴,鲤鱼化龙。。。"老道喃喃自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摊开手掌,掌心一团黑血中裹着根银针,正是先前中的槐树毒针。此刻针尾的红绳已完全钻入血管,在皮下形成蛛网般的红线。
李玄咬牙拔出银针,连带扯出一缕血肉。他将血针投入香炉,炉中顿时腾起三尺高的绿色火焰。火光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某个戴斗笠的背影正在井边磨刀,井沿石板上刻着"白云"二字。
"白云寺的古井?"李玄瞳孔骤缩。二十年前王涣之溺亡案发现场,正是那座早已荒废的寺庙!
三清铃突然炸响。刘乐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官服下的皮肤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细看竟是《论语》的篇章。最骇人的是他的右手,五指正在融合粘连,逐渐变成纸扎人般的平板形状。
李玄迅速摆开卦盘,取出三枚特制铜钱——天启通宝、洪武通宝、开元通宝,分别代表天地人三才。铜钱在龟甲中摇晃时,贡院方向传来梁柱倒塌的轰响,火星如雨点般溅落在庙顶瓦片上。
"哗啦"。
铜钱落在香灰铺就的卦盘上,竟全部直立旋转不止。李玄咬破中指,将血滴在铜钱方孔中。血珠接触金属的瞬间,三枚铜钱同时停止,以不可能的角度斜插在香灰里,组成个尖锐的箭头指向东北。
"泽水困变雷水解。。。"老道抹去额前冷汗,"坎为水,兑为泽,水在泽下——这是溺亡之象!"
他正要细解卦象,最旧的那枚开元通宝突然跳起,在半空碎成铜粉。粉尘不落反升,在供桌上方凝成行血色小字:
「子时三刻,井底相见」
字迹消散时,刘乐猛地坐起。他的双眼完全变成纸质的空白,嘴角却诡异地咧到耳根:"道长。。。你看我像人吗?"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同时从庙内各个角落响起,如同百人齐诵。
供桌下的阴影突然蠕动起来。某个长条状物体缓缓爬出——是条纸扎的蟒蛇,鳞片全是用《孟子》书页剪成。蛇信吞吐间,李玄看清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冤"字。
纸蛇缠上刘乐脖颈的瞬间,土地庙的门板轰然闭合。泥像眼窝里的血棉团突然燃烧,腾起的烟雾在空中凝成七张人脸,正是乱葬岗那七具腐尸的模样!
李玄剑指并拢点向自己眉心,天目处迸发金光。烟雾人脸发出惨叫,却仍盘旋不退。最清晰的那张脸突然开口,声音如同钝刀刮骨:"李道长。。。你当年亲手封的井。。。现在该开了。。。"
老道如遭雷击。二十年前他刚入道门,确实随师父参与过白云寺古井的封印法事。但当时师父只说井下镇着个百年水鬼,从未提过与王涣之有关!
纸蛇已缠至刘乐面部,正在往他嘴里钻。李玄扯下腰间玉佩砸向香炉,玉碎之时一道青光闪过,纸蛇断成数截。但那些残段落地即化为人形,个个都是刘乐的模样,齐声笑道:"道长。。。带我去见井。。。"
庙外突然传来鸡鸣。
李玄脸色大变。明明距五更至少还有一个时辰,这早啼绝非吉兆。他一把扯开道袍,露出后背——皮肤上用朱砂刺着完整的《度人经》,此刻经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咯咯咯——"
鸡鸣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纸人刘乐们同时转身,空白的面部浮现出相同的表情:眼睛部位裂开两道缝,露出下面血红的瞳仁。
"时辰到。"它们齐声说。
供桌下的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其间夹杂着清晰的水声。最前排的纸人拽住李玄道袍:"走啊。。。井下有你要的答案。。。"
老道桃木剑已断,铜钱尽毁,连护身玉佩都碎了。眼看就要被拖入地洞,他突然想起香炉中找到的鱼钥。指尖刚触到钥匙,洞中立刻传来巨大的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