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只是不满苏卯生的态度,他更恨他自己。
一个本不可理喻品性恶劣的人,习惯了在喜欢依赖的人面前装乖孩子,精心算计把控好度,小心翼翼地演绎恃宠而骄,享受一次次试探得来的快感,自欺欺人……
可突然有一天由于外界因素让他失了控、漏了馅,他最悔恨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扮演好那个角色,卑微求爱的本质一朝暴露,他情何以堪。
而陈初筠就是那个外界因素,最该消失的东西。
愤怒和嫉意将他内心原就复杂的情感更加扭曲,全部化作了恨。为了赌气,也为了惩罚自己,在苏卯生转身走后,十即没有再跟上去。
他心里清楚,他没有被抛弃。
毕竟他从来都没有被接纳过,又何来被抛弃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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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卯生将陈初筠带回去后,便以医师之名在陈府住下了。
自那以后,他没有再见过那抹赤红。
他在陈初筠体内浸了丝魔气,撑着他的腰椎避免断骨错位,同时替他缓解疼痛,也利于断骨早些愈合。
盗贼也被侍卫抓住了,团伙作案,通通被押入了宫中。
清晨,苏卯生倚在躺椅上,在院中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魔族的肤色都很白,又不喜见光,周身有一种淡淡的死气和苍颓,发起疯来更为病态,日光一照甚至有些透明。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没睁眼,只是道,“你应该多在床上躺几天。”
陈初筠拿了个板凳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小狐狸去哪儿了?”
对方沉默。
就在陈初筠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时,只听那人语调没有丝毫起伏道,“被你气跑了。”
他指尖蜷在袖中,禁不住愧疚起来,“抱歉,我去找找他……”
苏卯生“啧”了一声,睁开眼睛,“我说你就信?”
陈初筠呆呆看着他。
苏卯生按下想用力捏一下他脸颊的冲动,移开视线,语气更冷几度,“开玩笑的,和你没关系。”
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那天你认出我了,为什么不说?”
陈初筠犹豫片刻,“我……觉得没有必要,只是帮了你一下,而且又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感受到对面来的视线,他原就低着的头往下低得更厉害了,只留给了对方一个软蓬的发顶。
“你当初救我那年,是几岁?”
“……十六。”
“那你比我大九岁。”
“……嗯。”
“你看着完全不像快三十的人。”
陈初筠不知道他这句话中的意思,于是没敢接话。
那人淡淡道,“像个小孩。”
陈初筠一怔,耳尖又红了。
苏卯生一手撑着躺椅蜷着腿坐起来,凑近看着他,眼皮半耷着,“我是魔,你不怕我?”
“……不怕。”
“为什么?”
“你是当年那个小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