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茗被打得偏开头去,舌尖顶了下腮帮,抬手示意侍卫退下,戏谑的视线透过凌乱的碎发落到对方的脸上,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哥。”
傅靖元手下猛地一紧,用力将他推到桌沿上,薄肤手背青筋突显,声音压到极低——
“你要太子之位,我让给你,你要我死,我如你愿……你连让自己亲爹寿终正寝都等不起?一日坐不上皇位你会死吗……”
傅少茗沉默地看他半晌,嘴角微动,呼吸有些失了节奏,像是在尽力调整什么,随后略显丧态地歪头斜睨着他——
“是,是我……”
他附到他耳边低声道,“那又怎样,没人知道,没有证据,我马上就要登基了……”
又是一拳狠狠打在脸上,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偏头呛出一口血沫,口中弥漫开一股腥锈味,方一抬头便觉颈处一凉。
他垂下眼睫看着落在自己颈侧的朝生剑,嘲讽地笑起来,一手撑地仰头从容,“你要杀我?修士不得任意杀人,更何况我还是人界储君……”
一阵刺痛传来,他话音一顿,剑刃已在颈侧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滑下,浸染衣襟。
那与傅靖元仅有两分相似的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又被极速掩去,他的声音淡下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对吧?”
傅靖元紧握剑柄,力道大到骨节咯咯作响,“他也是你爹!”
傅少茗嗤笑,“我没爹。”
像是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触动,傅靖元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是我待你太好了……”
十七岁努力修炼换来一次回宫的机会,偷偷为那人准备的、还未来得及作为惊喜揭开便被死死提防扼杀于摇篮的生辰宴……
满怀欣喜与思念在长廊桃花树下畅饮的那坛酒……
毫无防备喝了个干净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的噬骨散……
以及,十三岁离宫到十七岁那整整四年未敢放松减轻过一刻的歉疚。
直到现在,看着面前这个让他一而再再而□□让纵容的“弟弟”,毫不知悔过甚至带着戏谑讥讽的眼神……
朝生剑,可斩天下人。
傅靖元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所修何道,除了天玄,其他无人知晓。
人,神,鬼,妖,魔……
天道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他手腕一转,瞳色渐浅,残阳赤色光影透进窗户映在苍白的侧脸,眸中不见分毫波澜。
剑刃蓄势……
他可迷乱尘间玩世不恭,可众生平等怀佛心,亦可蒙眼暴戾杀伐,他永远不会错,走哪条路都是济世,怎么走都是善果。
倘若他一日杀兄杀父杀妻杀友,本心道行亦会不减反增,此生唯一的偏差——
便是傅少茗一人。
崩坏
不料刹那之间,一道极其凌厉又强势的灵刃直破窗而入,“锵”地一声猛地撞开了朝生剑方才调起的即将横切入那人喉管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