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圣餐,晨间弥撒便算作结束了。
柯里昂夫人兴沖沖地把艾波介绍给神父,头发花白、一席黑衣的男人听到她是迈克尔的妻子后,摘下老花眼镜,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笑得过于亲切:“你的丈夫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没想到你也是。”
虔诚?迈克尔柯里昂?
虽说她和这男人相处时间不长,加起来满打满算一年半,但她自认为对他还算了解,这人是比她还彻底的无神论者,从不祷告,怕是连圣经有几卷都说不清楚。
“瞧,”神父收拢笑意,努力恢複庄严的神态,好让接下来的话没有那麽谄媚,“这尊十字架是迈克尔柯里昂先生捐赠的,原本教堂里只有木十字架。感谢小柯里昂先生的慷慨,新的十字架在西海岸堪称无与伦比。”
一旁的柯里昂夫人与有荣焉,“複活节、升天节、圣诞节,就连万圣节迈克尔都雷打不动地要来祈祷。”
万圣节啊。左胸的伤疤莫名刷起存在感,像是被无形的鱼线鈎住。
艾波扯了扯嘴角,又听他们寒暄几句,老妇人挂念丈夫的早餐,和神父道辞。
两人紧赶慢赶地回到太浩湖,惊讶地发现男人们已经坐在餐桌旁吃起了早饭。煎蛋吐司和咖啡,算不上精致,但十分有分量。
“这有什麽难?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自己做早餐。”维多轻描淡写地解释,又做了个手势,让大儿子把胡椒罐递来。
这话说得柯里昂夫人更加愧疚,来到丈夫身旁,俯下身亲吻他皱纹交错的额角,小声说话哄他。
“噢——妈妈——”桑蒂诺被父母给肉麻到,忍不住抗议。
卡梅拉笑眯眯的离开,换下弥撒裙。
维多自若地指指大儿子对面的空座,对艾波说:“咖啡在壶里,鸡蛋和面包在锅里。”
艾波依言取了食物,拉开椅子坐下。一直到她吃掉一片面包,才听到维多开口道:“资源和政治关系都交给你了,你得到了我的信任。这你知道吧。”
“当然,”艾波点头,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不用先通知迈克尔吗?”
维多淡淡地说:“不管通不通知,这件事他都得做。”
这件事确实难办,他们要让迈克尔代表意裔的利益,她还想让他蹭蹭六十年代反战思潮的东风,这无意要和主持盟军西西里登陆的现任总统、他的战友们唱对台戏。
艾波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听老教父的。
维多喝了一口咖啡,“距离两院大选还有一年多时间,我总有些不放心。”
一般人说不放心,那代表着怀疑、不希望事情进行下去。但教父说不放心,那自然是另外一层意思。
“我也是第一次运作。在这样的大事上,谁也无法打包票。”艾波嚼着鸡蛋回答。
“吉里安诺那一次不是你的手笔吗?”维多用叉子舀了一勺蛋碎,“我记得很顺利。”
艾波耸耸肩:“只是运气使然。而且警察局长由部长直接任命,我们只需要搞定特雷扎一个人就行。可选举不一样,那麽多选民,结果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麽说,我应该终止计划?”
艾波好笑地瞥了教父一眼,依然没有顺着他的心意,反而挑衅道:“可以呀,我并不介意。”
饭桌一时沉默,只有叉子轻碰瓷盘的声音。
“好吧好吧,”维多败下阵来,要是他再年轻十岁,一定没有这麽快妥协,他问出了真正的问题,“你想让他参加哪一州竞选?”
“纽约,毫无疑问。”艾波放下叉子,“我想他自己也会如此选择。”
桑蒂诺听到这里,总算搞懂了,他心直口快地问:“为什麽不是内华达,或是工厂所在的宾州、密州?”
艾波笑一笑,没有回答,只说:“提这些还太远,当下要把权益会的事确定好。”
维多得到了答案,并不追根究底。他点点头,转而对大儿子说:“汤姆在纽约组建律师团,目前工厂没有要紧事要你做决定,这段时间先留在卡森城,陪陪你的老婆孩子。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们的安全。”
桑蒂诺无奈一笑,点了支雪茄。问父亲要不要,遭拒绝后,又被责令去院子里抽。自从七年前迈克尔回来,找了几位保健医生,母亲便管起父亲来,不允许他抽雪茄、多喝酒。他明知故犯,只为了表达一下抗议。
秋季太浩湖的夜间气温比纽约低十度左右,艾波忘看天气,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又一夜未眠,回纽约就觉得喉咙毛毛的。似乎冻感冒了。
按照她的经验,下午就会打喷嚏、头脑昏沉,晚上可能会发烧。
天空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
她怕把病毒传染给西多尼亚和安多里尼,在路边找了个电话亭给他们分别打电话请假,又温言细语地和儿子道歉。
雨丝飘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积攒成一枚枚水珠。她听到小男孩严肃的声音,竟有几分他祖父的威严。
“谁照顾你?”像个小大人。
艾波失笑,“我身体很好,等下吞一颗阿莫西林,躺被窝里睡一觉就好啦。”
“真的不来长滩吗?我可以照顾你”安多里尼可怜巴巴,“给你倒水,还给你讲闪电侠的故事。”
“闪电侠?”艾波印象里好像是一部扑街电影,和某位虚构物理学家的最爱角色。
“对!”
安多里尼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昨天新买的漫画里,巴里艾伦拥有的神速力可以穿越时空、穿越物体,甚至能穿越平行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