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冥锁大阵之下,你用不了任何力量……换言之,你在诈我。”水云身很宽容地道,“但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宋清承,天空之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而我、就是此阵阵灵。”
祂在礼君身旁蹲下,赤色的瞳眸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元宫不可违背自身规则],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死令。”
“但我现在要违反啦。”祂伸手抚上兄长脆弱的脖颈,“宋清承,你知道[自由]的界限在哪里吗?”
“生死一念的自由?踏遍天下的自由?不、不,都不是。”
水云身自问自答着,“真正的[自由],是「本心」——心若自由,那无论做什么都不违背规则。”
“但你也知道,我讨厌[自由]。”
“过往我能掌控此方概念,仅仅只是因为‘讨厌也是一种自由’,而现在……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都是错的。”
祂俯身凑在礼君耳旁道:“我不杀你,违背本心的[自由];我杀了你,也违背本心的[自由]。”
“违背规则者,必死无疑。”水云身手指摁在礼君的眼角,挤压着那双讨人厌的血色瞳眸,“终归一死,那我为何不做点好事呢——也好稍微偿还一点金轮的恩情。”
礼君被彻底触发的大阵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早在母亲大人死的时候就疯了。”水云身哈哈笑了起来,苍白的面容上第一次显露出疯狂的色彩,“你说得没错啊宋清承,我是个疯子,还是个手软的废物——”
“我对你下不了手,五百年前是这样,五百年后还是这样。”
“但没关系,不需要我动手。”
祂扬手,所说之语竟比礼君一个灾厄化妖精要来得更加可怖,“天空之城要坠落了,它会带着我们一起消亡于世。”
“没关系的,不用怕的。”
“——我会陪你一起死的,我亲爱的哥哥。”
艾瑟罗斯温柔地说。
全员疯子
水云身在礼君身旁坐下,随手揪起一朵花就在祂眼前晃了晃,并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礼君死死盯着祂不说话。
但显然,水云身也没有要祂回答的意思,“这是茉莉,是母亲大人最喜欢的花……你还记得吗?”
礼君不知道这疯子是在问茉莉花还是在问娅丝洺,但不管祂记不记得,此刻都没有余力作答。
“我觉得你是记得的——因为你比谁都聪明。”水云身自顾自地说着,“而且母亲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比宋穆川那玩意好得多多了。”
“……那是、你爹。”
“是你爹,可不是我的。”水云身爽朗一笑,“从他抛下母亲和我的那一天开始,我的父亲就「死」了。”
说着,祂揪起更多的茉莉花,堆在了自己和礼君面前,“哥哥,不用害怕死——你瞧,我和母亲都会陪你的。”
“我们都不是孤独一人,你说,这难道不是世上最好的事吗?”
礼君咬牙,刚想说什么,就感到身下地面猛地一震,然后整座城市都剧烈震荡了起来,先前掩盖空城的幻术也因此被破开消散。
但礼君已经没功夫在意这个了,祂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当下目光就落在了水云身身上,“艾瑟罗斯,你当真要陨城?!”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水云身笑得温柔,“不会疼的,只要‘轰’的一声响,我们就会失去意识与生命。”
礼君呼吸一滞,牙都要咬碎了,“停下!!你不能——”
“我能。”水云身似乎是不想再与祂掰扯了,猛地t一挥手提高了杀阵的运行力度,顷刻就将人彻底镇压而住。
祂无视了礼君几乎像是淬了毒的目光,俯身凑到人耳边轻声道:“我讨厌[外面],更讨厌[自由],不喜欢独自一人,也不喜欢被抛下。”
“世人皆说双胞胎心有灵犀,我想我们也不例外……哥哥,你应当也和我一样讨厌这些吧?”
礼君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了。”水云身却笑了,祂直起身来,像得到糖的小孩子那般快乐地宣布道,“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
礼君彻底破防。
“一起走吧,哥哥。”
随着水云身这句话的道出,天空之城像是找准了方向一般,开始急剧下落。
疾风呼啸而过,水云身冲着礼君露出个疯狂的笑,而后转过身面向盛开的花海,与脸上笑容不符的是祂冷静得可怕的赤瞳。
祂望着苍穹之上的血色灾月,在心底默默倒数着,硬顶着元宫规则顷毁的压迫感继续往被[八方冥锁]所遮掩的禁阵输送着力量。
元宫的背叛对九域造成的伤害是不可估量的,而祂既然选择要与礼君同归于尽,那礼君就必须要死透了,而且、不能给九域带来污染。
为此,祂挑了个城市与元宫坠亡的绝佳地点——【遗落陨境】。
水云身缓缓闭上眼,在迎接死亡之前,祂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灵绪。”
下一秒,天城坠毁,炽热的火光侵蚀一切,殷红的大阵绞杀所有。在灾月诅咒反上之前,一股温柔又绝对的力量自虚空蔓延而出,强行抚平压下了最恶的污浊。
高空之上,一名白发少女正凝望着下方,祂那无悲无喜的面容之上,是一双闪着蓝光的深墨瞳眸。
灵绪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污染确已除尽后才收回目光,墨瞳蓝光消散、重新化为无法聚焦的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