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镯微光(二)
王铎的丧事办完,王子衿便递了辞呈给江式微,王子衿一身素服抬了抬手上的文书,道:“我要和嫂嫂回乡了,这是我的辞呈。”
江式微接过,劝道:“不能再待些时日么?”
王子衿摇了摇头道:“总归是要走的,再留几日也无非是多添离愁别绪。”
随后又强笑道:“何况我出了宫,没了那么多规矩约束,想如何就如何,你可别想再拘着我。”
言语间带着傲娇,却又似是伤感。
“谁拘着你了?”江式微反笑。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王子衿淡声道。
“这么匆忙?”
“那你若是缺什么,便从内廷拿,或者姜娘子缺什么”江式微语气稍促。
王子衿笑了笑,知江式微是在担心她,便道:“我和嫂嫂什么都不缺,此次回乡后,用不了不久,我们便出去看看山水。”
“囿于长安二十余年,也算能畅意一回了。”王子衿感慨道。
王子衿挑了下眉:“你可别羡慕我。”
江式微瞧见她这得意样子,无奈一笑,她实在是拿王子衿没法子的。
“我走之后,尚宫之位你可有人选?”
王子衿的唯一心事,便是江式微,尚宫之职,掌导引中宫,干系重大,她少不得要为江式微忧虑几分。
江式微摇了摇头,道:“我心属甘棠,但恐不能服众。”
甘棠非世家名门出身,又资历太浅,若贸然提至尚宫之位,怕内廷有怨言,倒连累了江式微辛苦经营的名声。
王子衿长叹一口气,犹豫是否该告诉江式微。
王子衿瞧那玻璃香炉瞧了半晌,方道:“华阳公主原是最爱这沉香的。”
江式微闻言抬眼看她一眼,有些不解,好端端地提华阳公主做什么?
见江式微疑惑地看她,王子衿反倒是笑了:“她家姑娘可是不凡,从小出入宫禁,与陛下情谊匪浅,又有顾昭容这样的大家为师,贤孝之名在外,华阳公主拿她当眼珠子似的。”
“至今都未婚配。”
当初齐珩的旨意虽达中书,却被谢玄凌驳了回来,并未真正下达至礼部,是以很多人都不知王含章曾被拟立为后。
就算知道也不敢在江式微面前嚼舌根子。
江式微只留意到“与陛下情谊匪浅”七字,问道:“情谊匪浅?”
“险些入主中宫。”王子衿定定答道。
江式微默然片刻,这些话她从未听过。
“王含章或许无心,但华阳公主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她又是重孝之人,若是再任尚宫,难保不会错了主意。”
言下之意,要江式微提防些王含章。
“我省得了。”江式微点了点头,她懂王子衿是为她好,她虽对王含章印象不错,但终究还是留个心眼。
王子衿与江式微聊了好会儿话,眼见夕阳将尽,宫门将阖,纵然再不舍,王子衿也只得起身告辞,江式微忙拽住她的衣袖道:“何时,还能再回长安?”
说话时眼中已有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