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阎匀持笏俯身道:“陛下,杨唯清之罪确为天不容,然杨唯清系太皇太后殿下嫡亲手足,属八议之列,死罪怕是过犹不及。”
“太皇太后春秋高矣,伏惟陛下斟酌思量。”阎匀道。
齐珩反笑:“祖母素以公允为方,杨唯清如此,祖母犹恶之,必不愿以自身而毁方。”
一句话算堵死了阎匀的话。
“杨唯清卖官鬻职,此邪风断不可长,若不正法,以后任何事情都可以走捷径取其巧,对那些一心所求公平之人何其不公?”
“诸卿可还有异议?”齐珩淡漠地凝视下首之人。
谢玄凌垂首不言,御史台、大理寺如今都被齐珩牢牢地攥在手心,他想如何论罪便如何论罪,谁又能置喙?
齐珩刚欲将此书下达,只听高季忙不迭从屏风后入殿,慌张道:“陛下,别宫那边”
“别宫那边怎么了?”
“殿下怕是”
齐珩没等高季说完,便匆匆起身,只留群臣面面相觑。
别宫内,杨舟蘅卧在床榻上,气丝极微,江锦书刚侍完汤药,便见齐珩大步迈进,齐珩跪伏在榻前,他轻声道:“祖母。”
江锦书将汤碗放下,跟着齐珩跪地。
杨舟蘅眼前一片模糊,她面色极微惨白,唇色愈来愈淡,她双唇翕动,慢慢吐出几字:“六郎来了”
齐珩忙握住她的手,道:“祖母,阿珩在。”
“六郎啊,杨唯清不成器我知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饶了他一次”杨舟蘅声音渐渐微弱。她握着齐珩的手,继续道:“他不才,也不要再做什么官了,放逐出去也好。”
齐珩沉吟片刻,道:“祖母,杨唯清触犯的是国法。”
杨唯清以权谋私,多次干涉吏部铨选,三司将其查得一清二楚,官宦子弟凡送礼者以礼之大小划定官职高低,将朝中官职、民之希望视作钱货般买卖,何其无耻。
他若仅因血脉之故而徇私,有何颜面再做君王?
江锦书闻言看向齐珩,只见齐珩垂首,他的神色江锦书瞧不清。
“好孩子”杨舟蘅见齐珩不言不语,她看向齐珩身后之人,又朝江锦书伸出手,江锦书闻声上前,跪在齐珩的身侧,杨舟蘅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快五个月了吧,真好”
杨舟蘅有气无力,眼前渐渐浑浊,她道:“当年我怀东昌的时候,也是这样”
“孩子,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劝劝六郎好吗?”
齐珩与先帝情分过浅,杨舟蘅与齐珩的关系有何曾近过?是以齐珩与她除了这点血脉相连外,再无其他。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江锦书的身上了。
江锦书犹豫不决,杨舟蘅已然呼不上气,她紧握住江锦书的手,低声喃喃。
江锦书见她如此,忙泣声道:“祖母我”
齐珩看向她,抢先言道:“祖母,我答应您,放过他。”
杨舟蘅得到齐珩的答复,安心地点了点头。
她握住江锦书的手,用尽力气道出最后的话语:“告诉你母亲,是我对不住她求她原谅我。”
江锦书含泪连连点头:“好,我一定告诉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