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觥玄之血炼制的金阵并无效果,陧陵君苦思不得对付魔君云中的妙法,迫不得已兵行险招。事实上,他这一生都在危涯边行走,安乐之日无几,粉身碎骨的机会倒是良多。
陧陵帝君的新晋智囊太湖大人惯爱讥讽于他,面上带了温和笑意,口中却好像满含毒汁,完全没有身为阶下之囚、命悬他手的自觉。
“帝君既然信不过愚弟,又何必来问?帝君如此气度狭隘,如何服众?大败之后,帝君躲藏不出,难道不知邪言妄语沸反盈天,恐怕乱起于内,倒比烟水浮城数万大军还要早到一刻。”
陧陵君面色铁青,沉吟不语。
金帐之内,太湖君略略一顿,又扬声感叹道“幸好如今帝君爱子伊尹声望如日中天,既是千山内乱,陧陵氏亦可屹立不倒。如此,倒是正好成全了帝君爱子之心。”
其实,陧陵君并不是不想掌控时局,而是他修炼神功己至瓶颈,凶险至极,完全无睱他顾。此功若成,天上地下全无敌手,若是不成…
他心烦意乱打断太湖君的话,沉声问道“那青阴玄功,真有毁天灭地之力?”
青阴玄功?太湖君唇角扬起,笑容越发温柔俊雅,口中语气飘乎,更是真假难辨“帝君若有怀疑,不炼便是。青阴玄功为你陧陵氏不传之秘法,愚弟不才,所悟有限。”
“帝君若觉不妥,还是即刻停手。想是根基不足固,自身灵力有限,还是勿要急于求成的好吧。”
不要急于求成?这话说的容易,可是大战迫在眉睫,哪容片刻喘息?!
根基不固,自身灵力有限么?…月色如银,陧陵独立窗前,盯着自己左袖皱眉深思。前次作战他拒不出手,与魔君一触即退,别人痛斥他贪生怕死,实际他是有苦难言。
没有人知道,他袖中左手己生异变,指骨粗壮指节骤长,肤作深紫青筋爆出,指甲硬如钢铁,模样宛如魔兽,异常恐怖。
夜深人静之时,便会在袖中微微颤抖,噬血之力大盛,几乎不受控制。
这便是入魔前兆?陧陵君惶惶不可终日,心知是青阴玄功作怪,却又罢不了手。人之贪欲,倒比魔物更令人恐惧。
若真如太湖颖所言,只是自身灵力有限,倒还有法可救。
陧陵君启暗格入秘室,打开室中墨玉宝格,其中所存是一方小小祭坛,与天镜海眼困住轻蓝的那座一模一样,其上所刻星图阵型尤在隐隐发光。
低声颂咒,祭坛之上星图陡亮,光华流转,缓缓在咒语声中结出一个乳白色气旋。陧陵君颂咒声不停,将异化左手轻轻插入其中。
顷刻之间,室内光华纷起,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自祭坛喷涌而出,宛如顷天白幕一般,瞬间将陧陵君整个吞没。
谁知白光之中并无浓厚灵力,反而如生利刃。陧陵君仰天惨叫,左手剧痛,仿佛被硬生生扯断。
※
某些生物之所以被称之为小强,总是有些道理的。
乱世风云祸不单行,我们可亲可敬神经强韧的金钢小强在百般折磨之后,终于进化了!直接晋级为钻石小强,抗打击能力成倍增长,令人叹为观止。
这几日遥白小兽半死不活,几乎积郁成疾,朝堂之上群情激昂,局面越发难以控制。小公子伊尹整日奔忙眉头不展,几日下来,眉心己有深深折痕。
梨子姑娘看在眼里痛在心中(色女本质,阿弥陀佛…)寻个机会便端些补药送去伊尹公子居殿。
拿大碗装了浓浓药汁,一脸诡秘笑意,全不顾身后黑熊将军的怒吼“那是老子的药啊~~~补血养气啊~~~~~~”
梨子姑娘揉碎一颗红心,却不知这药最后落去了失踪多日的遥小兽嘴里。他在伊尹公子的监督之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一脸厌厌,一付失魂落魄的落拓相。
不管怎样,伤势倒是终见起色。
九七章你我的缘分只有这样短,仿佛昼夜交错的时段
遥白身上伤势渐有起色,伊尹公子却依然愁眉不展。
离魔君云中所定七日之约越来越近,伊尹心中亦越加沉重,忐忑难安。浅眠之中仍然不安的皱着眉心,稍有动静便猛然跃起,惊慌失措,有如惊弓之鸟。
那即将失去,又无计可施的感觉,让他仿佛正在一步步走入深渊。浓墨般的暗色浸染重锦袍袖,比黑暗更暗的无底深渊,自此独行。
天意残忍,连他掌中唯一仅有的萤火微光,都要扑灭。
献遥白于魔君,则战火消散天下得安。
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这是场能将心头血肉磨成芥粉的战争,没有兵马硝烟,以简单的相聚与分离将自己残忍剖开,平静的钝痛却仿佛能贯穿一生。
所谓决择,其实只是个很短暂的路程。
痛不能言,哀不能视,伊尹度日如年,面容越加冰寒,几无人气。
他却没有想到,在这残忍以极的世间,最先恢复过来的,却是武不能护体、文难成谋略、被众人定位为废柴一棵的遥白公子。
夜阑人静,细雨缠绵。
夜间重获人形的遥白小公子披了薄薄单衣,趴在锦被之中,对着本泛黄古书皱眉思索。偶尔抬手比划两下,似乎仍然困惑难解,便习惯性的手抚头顶,去摸那白日才会存在的茸茸虎耳。
若以遥公子以前的疲散性子,能够这般研习的,也就是类似于金瓶梅十八摸之流的,集教育娱乐性于一体的有色书籍。
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寻了本上古武籍来学。
颈间伤处未好,遥公子梗着脖子,一手捧头,一手来牵伊尹长袖。